夏靜月拉著老太太的手不放,一直到進了松鶴堂,摒退了閒雜人等,這才找回以前在家的感覺。
夏靜月讓老太太與她一同坐在榻上,看著老太太有些憔悴與疲憊的臉色,急問道:“奶奶的精神怎麼這麼差?是生病了嗎?”
老太太不敢實話實話,免得讓孫女擔心,笑著說:“是苦夏了,這幾天沒睡好。”
夏靜月連忙說道:“若是太熱了,屋裡多放些冰。南邊的那個房間不是比較爽快通風嗎?奶奶搬去那邊睡覺就好了。”
那一處地方朝南,又靠著一個棵大樹,就是最炎熱的夏天也沁涼沁涼的。
面對孫女的一片關切之心,老太太眼中熱了起來,但又強忍住下淚意,說:“我已讓焦嬤嬤把東西搬去那邊,今晚就睡那邊。月兒莫要擔心,過些日子就立秋了,天氣也會轉涼。每年過了立秋,奶奶苦夏的毛病就能不藥而癒,飯也能多吃幾碗,說不定到時你又嫌奶奶吃得太胖了。”
夏靜月給老太太把脈之後,查出老太太的脈像是虛火上升,又有思慮過度的跡象,再見老太太隱忍的情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情不自禁說道:“奶奶,您跟我去睿王府吧。”
夏哲翰站在下首,聽到這話面帶喜色,老太太若去了睿王府居住,沒準他能打著給老太太請安的名頭往睿王府去幾趟。感情與關係是在有來有往之中變得親密的,若是能常常出入睿王府,那他與睿王府的關係就差不到哪裡。
不想老太太卻拒絕了,“奶奶在這裡住得好好地,去了睿王府換了新地更是睡不好了……”
夏哲翰在底下著急,但因睿王就坐在上頭,那令人無法忽視的冷硬氣場,壓迫得夏哲翰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他偷偷地抬起頭往上瞧去一眼,看到睿王一身親王服端坐在那裡,不怒而威,令人望而生畏。
夏哲翰再偷偷瞧了眼坐在睿王身邊的女兒,莊嚴的親王妃冠服讓夏靜月多了幾分威儀,陌生得讓夏哲翰恍惚了片刻。
他最為嫌棄的妻子,卻給他生了一個最漲臉的女兒。
夏哲翰的心情逐漸複雜起來。
耳中聽到夏靜月對老太太的備加關懷,夏哲翰再次想到夏靜月初入京時,他是何等的嫌棄。要是當初他稍稍表示點慈父之情,稍稍對她關懷一些,是不是情況就不一樣了?
夏哲翰想到他人到中年,最有出息的女兒與他的關係又冷又僵,而他最疼愛的一子一女,一個比一個渾,他努力了半生,最後得到了什麼?
夏哲翰自艾自怨一會兒,很快就擺正了心態,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挽回,現在多做些努力,沒準多少能挽救些回來。
夏哲翰會鑽營,自然也最懂得看人臉色,見夏靜月一心只在老太太身上,識趣地站在一邊做背景。
老太太有些私密話想與夏靜月說,但又顧忌著韓瀟。
韓瀟說道:“月兒,我在這裡喝茶,你跟奶奶到裡頭說話吧。”
老太太對韓瀟的好感多添了一層,以前他想娶孫女討好她是情有可原的,如今跟孫女已成親了,他仍能像從前那樣重視孫女,尊重她,光憑這一點,老太太就踏實多了。
孫祖二人到了內室,老太太拉著夏靜月問了許多話,諸如在王府習不習慣,王爺對她好不好的問題。
夏靜月為了讓老太太徹底放心,都一一耐心地說了。
“嫁人了就不比在孃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即使王爺是好的,但你嫁的是皇家,皇家規矩森嚴,長輩又多,你可不能跟以前在家裡那樣,得學會低頭忍氣。”老太太簡直是操碎了心,生怕夏靜月跟在夏府時一樣,不痛快了想跟父親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
“奶奶,您呀,少操些心,吃好睡好玩好就行,孫女又不是孩子了,哪會不知道這個?您忘了嗎?孫女在御前做過一陣的女官,跟皇上、后妃,以及各位王爺王妃都打過交道的,規矩更是學得齊全,知道什麼場合說什麼話,什麼場合做什麼事。”就算她未嫁時在夏府中,她跟夏哲翰再怎麼不對路,兩人再怎麼互懟,但到了外面,夏靜月是極給夏哲翰臉面的,夏哲翰也是一副慈父之情,朝中許多官員還很羨慕她與夏哲翰的父女情深呢。
不得不說,這方面夏哲翰與夏靜月是極有默契的,在家裡怎麼撕都行,但出了門,不會讓人挑出一絲錯來了。
這就是夏哲翰為何對梅氏越來越不滿,直到了斷情絕義的地步。在家裡梅氏怎麼對付夏靜月的,他向來睜隻眼閉隻眼,但在外人面前,還這樣耍心計,讓外人來看夏家的笑話,夏哲翰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