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幾十年的老朋友,老御醫比誰都清楚顧太傅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香,有什麼習慣。
藥方沒有任何問題,但若是服藥之後,又吃了什麼,聞到什麼產生相剋,誰又知道呢?
老御醫將方子給了顧家的總管,讓藥童背上藥箱,他負著手從容地離開顧府。
顧家總管略懂些醫理,一看方子的藥都是對症的,馬上讓人去取藥煎藥。
老御醫很惜命,就算不為他著想,也得要為一家子的子孫著想,他飛快地蒐集到了藥材,只用了兩天功夫就給顧幽制好了藥。
顧幽收下了藥,摩挲著手中的藥盒,突然說道:“再給本妃開個藥子。”
對上老御醫敢怒不敢言的神色,顧幽驟地一笑,說:“這一次不是叫你害人,你給了我這藥,以後我們就兩清了。我與你沒有仇怨,你也清楚我的情況,沒有必要來對付你。”
為了表示誠意,顧幽將那些證據都給了老御醫。
老御醫檢查了一遍,尤其是一張他當年開過的藥方,確定無誤後,當場就從燭火中引了火,在炭盆中燒成灰燼。
老御醫總算鬆了一口氣,但對顧幽的要求又生起了警惕,他現在對姓顧的已經沒有半點好感,問:“您要什麼方子?”
“給本妃調理身子的方子。”顧幽看著鏡中的自己,“你瞧,鏡中的人太瘦了,臉色也不好看,你幫人調理了一輩子身子,有沒有方子能讓我跟以前那樣。嗯,估計是回不去從前,但怎麼也要比現在的鬼樣子好看一些才行。”
既然不是害人的藥,老御醫就沒有再拒絕,給顧幽開了一個大補的藥方。老御醫為此還留了一個心眼,在藥方底下注明是給康王妃開的,以免將來顧幽拿這個藥方給人吃了又反告他害人。
顧幽看出老御醫的防範之心,淡笑了下。
她若要害老御醫,以她康王妃的身份,根本不用如此費心。
顧幽得到了她需要的東西,一刻也不願在顧府住下去,顧家的人一個也不想瞧見。
這幾天,顧婉處處殷勤地奉承著顧幽,在顧幽打道回康王府時,親自送顧幽到了二門才停下。
即使顧婉裝得再柔順,但顧幽還是從細節中看出顧婉的隱忍。
還是太嫩了啊。
顧幽坐在王妃的輿車上,笑得恣狂。
曾經她想了整夜都沒有想明白,她顧幽聰明一生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這幾天看到顧婉,那樣不知天高地厚,那樣目空一切,終於明白了她的悲劇是怎麼造成的。
從她有記憶開始,顧家就不斷地灌輸她對於權勢的渴望,任何的一切在權勢面前,都可以犧牲掉。她沿著顧家給她規劃好的路,帶著給她規劃好的思想,然後就變成今天的自己。
將來有一天,其他顧家的姑娘,譬如顧婉,也會走上這一條不歸路。
那些可憐的顧家女子,不過是顧家,不,是祖父手中爭權奪勢的一顆顆好使的棋子罷了。
以前,顧幽將顧太傅視作此生最大的偶像,以顧太傅的一言一行為表率,處處要求自己。對於顧太傅的每一句話,更是視為金科玉律。
直到她嫁入皇家,接觸到的人越來越多,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之後,才對顧太傅的所作所為產生了動搖了。這些天的經歷,那些從小到大根植在她靈魂之上的東西,終於在顧太傅的拋棄,以及顧家的無情中,全部坍塌了。
當局者迷,一旦走出了這個局來回看,那一切不過都是笑話罷了。
顧幽掀開窗前的簾子,盯著那越來越遠的顧府,慢慢地勾起一道冷笑。
什麼兩朝帝師,什麼京中貴門,什麼文官第一人,在顧幽現在看起來,都是笑話。
顧家是怎麼發家的?
是在顧太傅取了高門貴女之後,從一個鄉下小子搖身一變,成了京中新貴罷了。顧太傅藉著岳家搏出了頭,站穩了腳跟,後來又藉著女兒顧清再將顧家推上另一高度。
顧太傅從女人身上得到了諸多好處,尤其是女兒顧清死了之後,皇帝懷著對顧清的愧疚對顧家諸多照顧,讓顧太傅的幾個兒子都身居高位,要兵權有兵權,要政權有政權,讓顧太傅從三公中本是最弱的一個,最後成為最大的贏家。
說起這三公之一,顧幽又笑了,笑得諷刺極了。
什麼兩朝帝師,也不過是個笑話。
顧太傅年紀比先帝小得多,是怎麼得了帝師的稱號?
先帝迷於修道時,顧太傅正好懂得一些道經,給先帝講了幾天經,先帝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