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子從柴房出來後,便覺得渾身暢快些,扭頭看徒弟。
“你小子娶媳婦這樣大的事兒,如今也不和我說!”想起這個,燕山子便覺得心裡不痛快。
好歹他每個月都會寄書冊給徒弟,即便是他居無定所,徒弟派個人到師門給他報個信也成啊!
方才是沒打算相認,也就沒往心裡想,這會兒燕山子一想起,哪裡還能淡定。
“師父,”楊明堯對此頗為無奈,苦笑了下,“徒兒派人尋到師門,還讓師叔替我轉達訊息,可是師父行蹤飄渺,徒兒和師叔也都盡力了。”
實在找不到人,那他也沒辦法啊!
燕山子就瞪了他一眼,跟個老頑童似的,“你那個師叔,分明就是個假和尚!他天天喝酒吃肉的,哪裡能記得去找我?”
“……”楊明堯攤了攤手,牽扯到師叔,那他可就真不好說了。
見他那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燕山子看著他就來氣,擺了擺手,“行了,這事兒我暫且不和你計較,不過你那媳婦兒倒是個挺不錯的苗子。”
他是個大夫,江湖上送了他一個“燕妙手”的雅稱,他不在意,但他看人的本事還是很好的。
那個女娃娃一看就是個略通醫理的,加上她又是生在富貴人家,那必定就不是拜師學的。
能夠透過自己看醫書學習,還能有這番進步,確實是個有天賦的。
“就是可惜了,要不是你娶了她,我還真打算收她為徒。”沒等楊明堯回話,燕山子又自顧自地說起來,眉眼間還露出股淡淡的憂傷。
楊明堯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想起老郡王妃便問了句,“原先徒兒只知道師父有兩個師妹,一個便是師孃,另一個沒想到會是大長公主。”
聽徒弟終於提起,燕山子就知道自己不說都不行,苦笑了下,“是啊,我原先也沒想到師妹會是大長公主,當初師妹拜師學藝時,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後來我雲遊去了,師妹她也就回了鄴都,我哪裡能想到這個?”
所以他才會在見到老郡王妃時,愣是不敢相認,全程低著頭。
“原來如此,”楊明堯點了點頭,他倒是沒想過,師父居然不知道大長公主的身份,又道,“如今既然已經相認了,往後師父還打算四處雲遊?”
師孃當初過世的緣故,他其實早就知道了的,不過是沒想到自己媳婦的祖母,居然是他師父的師妹。
以大長公主對師父的恨意,楊明堯忽然有幾分擔憂起來,畢竟大長公主最是疼阿淑,難保不會對他格外挑剔。
“這個是肯定的啊!”燕山子白了他一眼,覺得徒弟太蠢,說道,“這些年我都是四處雲遊的,如今雖說找到了師妹,可以師妹對我的怨恨,我要真留在鄴都,那才是蠢呢!”
說著,燕山子的鬍子翹了翹,年少時被師妹欺負的場景,都還歷歷在目呢!
這個,楊明堯自然是沒法理解的,只當師父他是怕大長公主報復他。
想了想,他便勸道,“大長公主並非是那般不近人情之人,她恨歸恨,卻未必會做出令師父為難的事來。”
燕山子一聽,就剜了他一眼,“她的性子我比你瞭解,如今我雖說救了她一命,可她這人,是寧肯報了仇,然後殉葬的那一類!”
總之,他才不會傻乎乎地留在鄴都,就是過去拿亡妻的遺物,他都有些膽戰心驚的。
師父都這樣說了,楊明堯自然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二人又邊走邊說了幾句,蔡氏那邊已經命人打好了擔架,送了過來。
“把人抬到擔架上,要小心些,別碰到傷口了。”燕山子提醒道。
丫鬟們力氣小,搬不動,便由小廝們把老郡王妃搬到擔架上。
躺到擔架上之後,老郡王妃掃了眼屋內的人,淡淡說道,“午膳就擺在德寧堂用吧。”
菖蒲是負責這個的,連連應了下來,便隨著那群小廝一道走了。
抬到德寧堂裡屋後,又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臥榻上,小廝們這才敢鬆一口氣。
趙淑懿是一路跟著過來的,坐到榻邊問道,“祖母感覺可還好?”
先前看著祖母腰肢處不停流血,又能分明地感覺到祖母體內溫度在流失,那時候她心裡不知有多害怕。
便是後來燕山子來了之後,她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所幸,蒼天有眼,祖母總算逃過一劫。
望著滿臉擔憂的孫女,老郡王妃眼角都溼潤了,點點頭,“懿兒放心吧,祖母說過,祖母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