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一愣,看向沈忱。
沈忱半蹲著,一隻手搭在膝上,另一隻手也拿著根樹枝撥弄火勢。
搖曳跳動的火光映在他年輕冷峻的面容上,他眼底一片平靜的淡漠,說的也平靜。
“我記事時,已與爹孃落戶生活在陳陽村。他們每日忙於生計,並無多少時間能分給我,也沒有告訴過我,我能做什麼。是以那時,我常常一人呆在院子裡,數著地上的螞蟻等他們回來。”
“後來我七歲那年,他們突然告訴我,我可以唸書了,他們要把我送去學堂。但學堂的夫子鮮少教我識文斷字,我是學的最慢的一個。後來我才知道,是爹孃拜託夫子不要教我。”
林溪啊了聲,疑惑道:“你爹孃為什麼那麼做?都有錢送你去唸書了,為什麼不要夫子好好教你?”
“我不知道。”
沈忱乾脆盤腿坐在地上,目光移到了石碑上。
他緩緩道:“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們,他們就去世了。臨終前,他們囑咐我,要我做個普通人好好過日子。但村裡也有像二道村餘家的人,佔了我爹孃留下的田產和房產。那時我還小,做不了什麼,只能草草下葬爹孃。”
林溪眼睛頓時瞪圓,過去挨著沈忱坐下,“村裡人還有那麼過分的時候?那他們現在怎麼還好意思找你幫忙的啊!”
沈忱笑了下,語氣卻波瀾未動,道:“人性大抵如此。落魄時,都想踩一腳分杯羹,得意了,又都來追捧。我不想在陳陽村待下去,就離開了。”
林溪聽的不是滋味兒,道:“可你那時候還那麼小,在外面肯定吃了很多的苦。你後來做了什麼?”
沈忱看著她心疼的神色,心裡軟了下。他握住林溪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我也沒有多麼苦,遇到了一個貴人。”
“貴人?”
“嗯,這位貴人給我指了條能走的路。然後我苦讀勤練,經數年努力,就掙出了一份家業,派人回來給我爹孃修了這座墳。”
他指指面前的高陵石碑。
林溪問:“你沒有親自回來嗎?”
沈忱道:“嗯。”
林溪試探的問;“你得意時都沒有回來,現在為什麼在陳陽村?是不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波折?”
她隱晦的掃了眼沈忱的瘸腿。
沈忱其實發覺了林溪的打量,道:“確實發生了。有次貴人派我去做一件事,我行事出了差錯。貴人很生氣,不再信任我。我也不想再待下去,帶著孩子回來。不出意外的話……”
他聲音忽而低了下去:“我可能一輩子,都只能當個獵戶。”
林溪怔住。
沈忱定定的看著林溪,聲音沙啞:“嫁給我,委屈你了。”
不知為何,林溪心口生出一股鈍痛來,不明顯,卻綿綿密密難絕。
她立馬反握住沈忱的手,斬釘截鐵的說:“這算什麼。當獵戶就獵戶唄,又不影響咱們過日子。要我看,咱們就窩在這裡,有四個孩子,每天都吃好喝好,平安順遂,無病無災,就已經是不知道多少人都難求來的好日子了!”
反正穿書前的那種爾虞我詐耍心眼的日子,她也過夠了。
林溪看著沈忱認真的道:“你這麼好的人,娶了原主……不是,娶了我,才算委屈呢。不過沒事,以後我讓別人都羨慕你。”
沈忱心裡一暖,眼底浮現出笑意。
他深深的望著林溪,大手撫上她的臉頰,一點點的離近她,低聲道:“有你們,我也很滿足。”
林溪彷彿被蠱惑了般,眼睫微顫,情不自禁的閉上了雙眼。
沈忱唇角微勾,手移到林溪後頸,按著人壓向自己。
空氣陡然升溫,炙熱而曖昧,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更明顯。
就在這時,二寶的驚呼突然響起:“誰?!爹爹,林姨,有人!”
林溪猝然清醒,睜開雙眼。
沈忱放大版的俊容近在咫尺,林溪一把推開他,尷尬的直咳嗽。
不遠處,二寶和三寶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地上,看傻眼了。
四寶臉埋在大寶懷裡,大寶默默扭頭看向原處。
沈忱還保持在抱住林溪的動作,神色微滯。
寂靜幾瞬,沈忱轉頭,面無表情的看向孩子們。
二寶立馬指左手邊,“有人!真有人!剛才一個人影——嗖一下就跑了,跟耗子似的。”
林溪忙道:“是嗎?那可馬虎不得,現在還看得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