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舉起手裡黑色的皮子,岔開話題道,“沈雋意,這件皮子光滑黑亮,給你新年做件大氅如何?”
“我衣服夠穿了。”沈雋意覷著,低聲道,“你可以給自己多添幾件。”
姜映梨擺手道,“我帶了許多皮子回來,人人都有份的,這件是我們專門給你挑的。怎麼,你不喜歡?”
聽到是姜映梨挑的,沈雋意語氣一轉,“你的眼光自然是好。”
姜映梨滿意一笑,“我去跟寧姨婆商量商量樣式。”
寧老太太熟悉各種料子的針法樣式,若非她的談吐舉止,還以為是專業繡娘出身。
目送著姜映梨快步離開房間,李玉珠又有些忐忑,她問道,“阿雋,阿梨她,她是生氣了嗎?”
“您覺得呢?”沈雋意收回目光,反問道。
李玉珠:“……我,我是衝動了……只是,你三舅母雖然不著調,但你三舅的為人你是明白的。從前你風寒病倒,你爺爺不肯治,幸虧你三舅繞路來看望咱們,是他揹著你夜半踏雪,一家家拍門求醫。”
“因為診費不夠,你三舅跪下給人磕頭懇求,才讓人給你先治,又回去問你姥爺借的藥錢。”
“還有你小時候去你姥爺家,貪涼去河邊玩水,落入大河裡,是你三舅當機立斷不顧危險去撈你……”
李玉珠一樁樁一件件說起從前,聲音哽咽,“你三舅雖比我小几歲,卻是我一手帶大的,所以他總是能不顧性命去為咱們做這些……我……”
她何嘗不知道說這些話是傷害了姜映梨,但那是她嫡親的弟弟,手把手帶大的,自是情深意重的。
“我知道。”沈雋意垂著眼臉,淡淡道,“三舅待我如親子,我一直銘記於心。”
“只是,娘,”他略略抬眼望來,“凡事不能只論情,有時也得論理。阿梨嫁來咱家,且不說從前如何,但說如今,可有半分對不起我們?”
李玉珠一怔,搖頭道,“自然是沒有……”
姜映梨嫁入沈家後,她因著偏見,對她不假辭色,姜映梨卻從不跟她計較。
後來她也是聽了廖嬸子和寧老太太的話,才放下成見,解了隔閡,現在兩人相處融洽。
沈雋意繼續道,“若非她相助,您與我何以能病去困消,而今她既是我的妻,自也當是我的親眷。姥爺一家待我好,阿梨也投桃報李了。”
“但我們不能把這當成理所當然,畢竟那只是我的外親,他們對我好,我自當感念,卻也不能拉著阿梨與我一道去報答。更不能是以傷害她的方式,”他眸色銳利,“娘,您明白嗎?”
李玉珠愣住。
“娘,事不過三。”沈雋意語氣冷淡,“若是芳菲再針對阿梨,斷不能輕拿輕放。若是三舅傷心,便只管怪罪我便是。”
“阿雋……”李玉珠愕然地喃喃。
“這世上做錯自該有懲罰,不然豈不是縱容。”沈雋意說罷,臉上浮起疲色。
李玉珠呆愣了下,訥訥地送上藥碗,“你喝完藥,好好休息。”
見沈雋意只點頭,沒有多言,她心裡難受,抹著眼角,慢慢離開了。
沈雋意側頭望著桌上熱氣騰騰的藥碗,抬手端起,略略吹涼,一飲而盡。
他娘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心軟,特別是孃家人的問題上。
而他也知,李家上下自是極好,只是三舅娶了三舅母,自是催生出一些問題。
他想起剛才姜映梨的若無其事,抬起手背掩住了眉眼。
姜映梨跟寧老太太商量著一家人的大氅樣式,還餘下兩張顏色暗沉的皮子,不大襯家中人的膚色,只能剩下。
江靈建提議道,“可以給家中長輩添衣裳。”
姜青檀想起姜老爺子等人,癟嘴道,“算了,給爺奶他們添還不如送去給街上乞丐,好歹能得聲謝謝。”
說著,他像是想起什麼,眼睛發亮道,“姐,不然拿去賣掉吧?這一張皮子也能賣老不少錢呢!”
皮子毒基本是從西北邊境地區運送過來,到了燕城價格自是水漲船高,村裡誰家能得一件大氅都能留著穿兩三代呢!
“這皮子質量般般,賣不上什麼價。有眼力見的看不上,不懂行的也出不上價。”寧老太太淡淡道,“實在不行,裁兩片給你相公和檀小子縫兩個護膝,等到回頭科考,貢院寒涼陰冷,待上幾日,最是需要得緊。”
“姨婆,這太奢侈了吧!”姜青檀忍不住吐槽,“再說,這次裁剪完大氅,餘下的料子縫縫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