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凌歡瓷,姜映梨回到藥棚,溫袖擔心地湊過來,小聲問道:“沒事吧?”
姜映梨搖搖頭,認認真真地開始給排隊的人一一診斷。
對比藥棚處稀稀拉拉的人,粥棚處更多,畢竟比起病痛,飢餓更加難以忍受,故而若非實在是疼痛難忍耐,幾乎不會率先來藥棚。
姜映梨剛診斷完前面一位客人,喝了口竹筒清水潤嗓子,說了大半天的話,嗓子眼都有些幹癢。
眼前驟然籠著一團陰影,她淡淡抬眼:“請坐。是哪裡不舒服……是你們。”
站在跟前的赫然是上回來過的那對母子,小孩換上了乾淨的衣裳,被他娘緊緊抱在懷裡,臉色微白,精神頭卻比之前更萎靡。
雲娘朝著姜映梨露出溫婉的笑,“姜大夫,打擾了。”
“後面讓你來換藥,怎生不見來?”姜映梨問道:“傷勢如何了?”
雲娘抿了抿唇,垂著頭,小聲道:“我已經好多了,不好一直麻煩大夫。”
她當然知道姜映梨等人照顧她,就是收費都很是低廉。
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一直佔便宜,加上傷口也沒那麼疼了,也是心中有顧慮,就沒再出門。
“要是還未好轉,記得再來醫館換藥。”姜映梨覷了她一眼,並沒多言,轉而問道:“兩個人都義診嗎?”
雲娘搖搖頭,將小孩的手拿出來,放到小藥枕上,“衡兒的燒是退了,但又開始腹瀉不止,我去後山挖了萊菔煮水,都不見效。姜大夫,請您給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映梨聞言,微微挑眉,低頭去檢查,沒過一會兒,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你家孩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腹瀉的?最近吃了什麼?你們住在何處?周圍可有其他人有這種症狀?”
雲娘不解,但還是認認真真一一回答。
她們逃難後是跟著眾人被安排在城隍廟附近的破爛危房,是縣衙徵用,專門用來安置流民的。
雲娘她們那間房子住了十來號人,從前天開始就有人腹瀉,而云孃的兒子高燒退後,也陸續開始拉肚子。
說到這,雲娘見她臉色不對,忐忑道:“姜大夫,衡兒是得了什麼大病嗎?”
姜映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探手去摸了摸衡兒,見他渾身寒戰,剛要說話,旁邊的溫袖剛看完一位病人,見此,湊過來問道:“東家,是出了什麼問題?”
姜映梨像是想起什麼,扭頭問她:“今天你診斷過有多少人上吐下瀉?”
溫袖愣了愣,回憶了下,老老實實回道,“十來個吧!這才立春沒多久,正是乍暖還寒時,何況這些流民都無法完整禦寒,就不少人得了病。說來,四神丸子恐怕都不夠用了。”
四神丸具有溫脾暖腎、散寒止瀉的功效,往日藥鋪裡會做來備著當成藥買賣。
姜映梨聞言,不由閉了閉眼。
溫袖怔然,小心翼翼道,“東家,是有什麼事嗎?”
姜映梨扭頭看著戰戰兢兢雲娘母子,沒有回答溫袖,而是開了一貼止瀉藥,“多給孩子喝熱水,裡面放些糖或鹽,不然拉多了容易虛脫,記得吃熱食。先回去吧!”
“多謝姜姑娘。”雲娘朝著姜映梨深深鞠了一躬,剛要離開,姜映梨又叫住她:“想來安置處沒有熱水,你帶著孩子先到我們醫館暫住著。”
“可……”
“就算不為你自己,總得替孩子著想一二。”姜映梨淡淡道。
聞言,雲娘躊躇片刻,終究是頷首,“多謝姜大夫。”
姜映梨想了想,又召來胡商枝,低頭附耳跟他講了兩句。
胡商枝愕然,抬頭望向神色平靜的姜映梨,咬了咬牙,“您放心,我會告知給孟掌櫃的。”
“去吧!”姜映梨拍了拍他的肩膀。“戴上口罩,儘量少接觸。”
胡商枝頷首,扯上棉布口罩,跑到雲娘母子身邊,以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領著他們回了盈泰堂。
雲娘有些不好意思,望著胡商枝單薄的背影,小聲道:“小哥,不用麻煩你領路。我記得去醫館的路,您和姜大夫正是治病救人的時候,哪裡好耽擱你們。”
胡商枝挺著腰桿,頭也不回道:“沒事。東家讓我跟掌櫃哥哥運藥,剛好領你們一程。”
雲娘看著他說話有章有程的模樣,忍不住誇道:“小哥當真是少年英才,小小年紀做事這般有條有理的,希望我家衡兒今後也能如此。”
胡商枝聽著。挺了挺胸膛,驕傲道:“都是師傅對我們教導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