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姝妍自然看到他的眼神,她只當沒看到,繼續督促丫鬟將箱籠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直到一切弄得差不多,趙姝妍扭過頭來,就看到凌崖遲坐在桌邊怔怔然出神。
見到她似是忙完了,他把買來的糕點推了推,笑道:“阿妍,聽說這是你最喜歡的糕點,且嚐嚐看。”
趙姝妍覷了眼,施施然走回桌邊坐下,凌崖遲殷切地開啟糕點,捻了一塊,遞了過來。
“不必。我自己來!”趙姝妍拒絕了他獻的殷勤,自己撿了塊糕點,慢慢吞吞地咬了口,鮮香甜美的味道在口腔裡彌散開來,鬱卒都被驅逐,心情逐漸明亮開朗起來。
她喝了口茶水,這才抬眉看向吞吞吐吐的凌崖遲,她也不主動開口,只低頭以杯蓋撥弄茶葉。
上回年前兩人大吵了一架,本來趙姝妍是打算年後一人回幽州省親,沒成想到了第二日,凌崖遲又嬉皮笑臉地跟著收攏行囊,跟在她身後一道。
她想著出了京都,兩人就分道揚鑣,凌崖遲卻厚著臉皮,硬是從京都跟到幽州,又從幽州隨到柳城。
美其名曰,身為叔叔,自當來看看侄子侄女的。
兩人今日才到柳城,因著在路上又起了些口角,所以凌崖遲從趙姝妍丫鬟嘴裡得知,她甚愛柳城點心鋪子的一款點心,就又匆匆忙忙去買了來。
現在眼看趙姝妍吃了點心,連緊蹙著的眉頭都慢慢舒展開了,凌崖遲唇角微微一揚,湊上前來。
“阿妍,你且猜猜,我今日在外頭瞧見了誰?”
趙姝妍垂著眉眼,長長的眼睫在眼下落在清淺的弧度,她吹了口溫熱的茶水,淺淺淡淡的應了聲,“哦?”
她態度太過淡漠疏離,就令凌崖遲心口跳躍的歡喜瞬間一窒,連帶著笑容都和緩收斂了許多。
自從彼此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兩人的相處就顯得格外的冷漠疏凝,甚至趙姝妍都不願意再裝上一裝,而他為了刺激趙姝妍,放浪形骸做了許多錯事。
凌崖遲斂了思緒,語氣變得意興闌珊:“我看到了謝危岑。”
趙姝妍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終於抬起眼眸來。
凌崖遲見她有反應,繼續道,“不過不是他本人,那場盛大的弔唁,我們都參加了,不是嗎?那只是個少年人。”
“初初看到他,就彷彿是謝危岑重新站在跟前,太過鮮活,太過相像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摸著下巴道,“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是謝危岑留在世上的血脈?按照他當時的年紀,在外養個相好,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這麼多年,都不曾聽大嫂和謝家提起過,想來是不知道謝危岑在外的行為。也是,他這個人素來桀驁不馴,曾經謝家有幾個能管得住他。”
他嘀嘀咕咕說了一堆,抬起頭就發現趙姝妍的眼神很是古怪,他摸摸臉,眨巴著瀲灩的桃花眼,語氣略有些害羞道,“怎生突然這般看著我,可是……”
趙姝妍:“……”
她別開臉,飛快地打斷他的自戀話語,冷淡道,“你以為那人是謝危岑的孩子?”
“八九不離十。他與謝危岑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自家血脈,誰還能這般相像?”凌崖遲篤定道,“大嫂這些年身體不佳,大夫說就是留了心病……”
說到這,他驟然一頓,打量了兩眼趙姝妍,見她面無異色,才繼續道,“大嫂為府中操勞多年,若是能得知弟弟還有子嗣留存於世,想來也會開懷許多!”
趙姝妍轉動著青花茶盞,似是想什麼,她展眉一笑,“你說的有道理。”
見她不反對,凌崖遲鬆了口氣,他暗暗想著,早晚他總是能將她心中的那人驅除乾淨的,不管如何,陪在她身邊的,總歸還是他。
這般想著,他立刻興奮道,“那我去給大嫂寫信,讓她給謝家傳訊。我看那孩子正在參加童生試,想來哪怕流落在外,這些年亦很是優秀。”
“謝家多年為武將,想來見到那孩子,也會覺得很欣慰高興的。就是謝老太君也是亦然!”
趙姝妍也不阻攔,看著凌崖遲興致勃勃的模樣,她眼神閃爍,陷入沉思。
昭昭明顯對沈雋意心思難忘,以平陽公夫人對弟弟的疼愛和懷念,也是願意親上加親的吧!
屆時這真相再爆出來……兄妹違揹人倫,還是自家親孃一手促使的……
想想那畫面,當真是美妙絕倫!
趙姝妍如菩薩般秀美端麗的面容泛起奇異的光芒,嘴角微微一勾,就連苦澀的茶水都彷彿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