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野大將軍後來不是將胡人驅逐出去了嗎?”皇帝依舊感到忿忿不平,“我是多愁善感我是優柔寡斷些,可是胡人退散後總要太平治天下,老二性子暴虐,如果由他登基,天下還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
“唉,你糊塗了,陸野大將軍驅逐胡人那是你父皇駕崩後的事了……邊疆的事你不怎麼過問,先帝駕崩後,二皇子就被徵召回京,陸野大將軍這才得以放手一搏,雖然最終將胡人首領斬殺,可是咱們也元氣大傷……”太后嘆了口氣,畢竟一場場征戰廝殺,死的都是漢人子民。
皇帝的注意力卻沒放在漢人官兵傷亡上,而是想起父皇之死,眼看著太后不斷洗刷此事,真相也在一步步逼近,他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母后,這麼說來,顏家箭樓一案,是母后你……你命人做下的手腳麼?”問出此話,皇帝有些以下犯上的心虛。
太后嘆了口氣,半晌沒有回答。
“母后……”皇帝跪了下來,“孩兒只求一個真相!”
是啊,即使太后說是她動的手腳,他又能怎樣?
難道還能讓太后為顏家冤案抵命不成?
“皇帝,你這是在逼你母親!”太后傷心地說道。
她用了“母親”二字而不是“本後”,也不是“母后”,只是在提醒皇帝,二人之間的母子之情!
這份血緣親情,絕不帶任何私心!
“母后!”皇帝猛地潸然淚下。
“那天晚上,我問你父皇,你還在想著廢除太子麼?你猜你父皇怎麼說?”
皇帝搖了搖頭,隔著床幃,太后看著皇帝朦朧的身影,忽然覺得一切都變得不那麼真實……
“先帝以天下為大家,以宮裡至親為小家,他是個好皇帝,就是太死板了些。那天晚上他受傷不輕,卻依舊不肯治顏家的罪……”太后悠悠道。
“什麼!父皇他……他不肯治顏家顏其慎之罪?為什麼?”皇帝心中巨震。
“先帝雖受了傷卻不糊塗,他知道顏家肯定是受人陷害,否則箭樓絕不會爆炸,而這恰恰說明箭樓的確是對付胡人的大殺器!否則又怎會遭人針對呢?所以他打算赦免顏其慎,還要派出禁衛軍來保護他……”太后回想著當時的事,彷彿就在昨日。
“父皇真這麼說?”皇帝回想自己的種種行徑,頓覺汗顏無地。
“皇帝,如果父皇這樣跟你說,你會怎麼想?”太后忽然問道。
“父皇他……他是個很有度量的人……他……他很好。”皇帝老實回答,父皇偉岸的身影彷彿又浮現在眼前。
“傻孩子,你怎麼能這麼想?”太后苦笑道。
“什麼?”皇帝不懂。
“你忘了我是怎麼問的你父皇了?”太后提醒道。
“啊,母后問他是不是還想要廢除太子!”皇帝猛然醒悟。
“不錯!我問他可是還想廢除你的太子之位,他這麼回答我,皇帝你想,那是什麼意思?”太后問。
“父皇是什麼意思……”皇帝重複著這句話,心中在想,父皇這是在避而不答麼?
驀地——皇帝醒悟過來,心中猶如中了一記鐵錘,他瞬間明白了——
“父皇還是想廢了我……唉……”
“你能想明白,我也能想明白,皇帝為了對付胡人,就連自己受傷都不顧,就連傷了他的顏其慎都能赦免其罪,他又怎會顧及你的感受?又怎會顧及到我的感受?”太后言語中充滿了怨恨,儘管先帝已逝,她依舊不能釋然。
“所以母后就……”皇帝有些能夠理解太后的心思了。
“在這深宮中,我雖貴為皇后,卻並未有過皇后的權力,我唯一能倚仗的就是你這個太子……二皇子是珍妃所生,只要先帝廢了你的太子之位,我在宮裡也就沒有了立足之地,若是等二皇子即位,他自會封自己的親生母親為太后,以他們二人的狠辣,到時候你我母子二人將死無葬身之地!”太后娓娓道來,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
皇帝不語,以二皇子的性子,他為了防止自己跟他爭奪皇位,自然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
“所以我在先帝的傷藥中又加了一味藥……皇帝,你會因此怪我,恨我嗎?”太后終是說了實情。
顯然她一點都不後悔這麼做,唯一擔心的是兒子會不會原諒她。
“我……”皇帝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他想到太后為了讓自己繼承這個皇位,從找人給顏家箭樓動手腳,再到用……用毒藥……當真是心機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