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四十歲左右,
口尖唇薄,
腮骨尖削,魚尾紋炸開,典型的好色面相。
“張院……張醫生,謝謝你為我母親做手術,
為了表示感謝,
我請你找個地方......坐坐。”男人被張依一冷肅的目光看得直發毛,
說話都不利索了。
“救死扶傷是醫務人員的天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感激就免了。很抱歉,
我要回家了!”張依一淡淡地說。說完,就要離開。
男人上前攔住了她,
訕笑道:“張醫生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你現在不是軍政委夫人了,做為走資派的老婆,日子恐怕不好過吧?你放心,我能護住你!”
“這位主任,
您平時一定很忙!”張依一退後一步,強忍著怒意說。
見男人狐疑,她接著說:“我給你說個事,
市裡有位領導,
年輕有為,
大有前途,
卻因為亂搞男女關係,
被一擼到底,什麼都沒了。這年頭,作風不好,可是能要命的。”
這下,輪到男人後退了,他警覺地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說事實,人啊,可得愛惜自己的羽毛,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張依一壓住嘴角的嘲諷,淡然的和男人招呼一聲,昂頭朝前走去。
男人望著張依一的背影,是又恨又怒,卻又無可奈何。她是軍人,還真不是他一個地方革委會主任能動得了的。
幾年前,他帶著母親看診,醫生就是她,她當時還是科主任,年輕漂亮,笑容明媚。那對酒窩把他的心都迷醉了。世上竟有這麼美好的女人,醫術精湛,醫德好,長得還這麼好看。
以前她是軍政委夫人,他這種人只能仰望。她現在成了走資派的老婆,從雲端落入塵埃,還不是任意可欺,他只要動點手段,這個女人還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事實打了他一個耳光,即便是走資派的老婆,她依然還是那麼高高地立在雲端,讓他遙不可及。
那邊,張依一已經買了菜,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不知道那個男人為什麼會對她生出那樣的想法,也不想知道。
如果那個男人糾纏不休,她也不會怕他,醫院的革委會不會不管。也不是所有的革委會主任都不可一世。最起碼,他們醫院的革委會主任小賈,還是個不錯的人。
快到家時,正好遇到劉恪非扛著掃帚回來,她驚訝地問:“今天怎麼這麼早?”
“革委會主任說,我們幾個人以後每天下午都按時下班,從明天開始,晚飯後,七點到九點,學習兩小時,改造思想。”
“學習就學習吧,只要不揪鬥就行。”張依一拿出鑰匙開了門,等劉恪非扛著掃帚先進去,她進了大門,隨手將門鎖上。
自從劉恪非被揪鬥以來,他們一家四口就養成了隨手鎖大門的習慣。
說起來,他們一家能繼續住在這個小院裡,還要感謝指揮所的李司令員,他和空軍指揮所的幾個主要領導,和革委會主任據理力爭,堅持不讓他們一家住進倉庫,繼續住在原來的院子裡。
李司令員的原話是:“劉恪非不是特務,不是走資派,這是軍區肯定的,是總參肯定的,他是因為海外關係,避免他裡通外國才被監視勞動,這麼多眼睛盯著呢。他為革命立下了汗馬功勞,只要他不裡通外國,咱們就不能鬥爭他。”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他們一家感受到來自戰友的溫暖。
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乏有良知的人,那些人性扭曲、殘忍的人,畢竟是少數。
等張依一和劉恪非包好混沌,兩個孩子也回來了。
“媽,今天吃混沌!”小樹看到簸箕裡的混沌,高興地說。
“你們倆去洗手,媽媽下混沌。”張依一看兩個兒子小臉凍得通紅,又忍不住說:“給你們的口罩怎麼也不知道戴?”
“男人哪有這麼嬌氣?”家寶嘁了一聲,跟在哥哥身後進了衛生間。
等兄弟倆洗了手出來,混沌已經上桌了,還有一盤子青菜炒年糕,一小盆蛋炒飯。
兩個兒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大,一人吃了一碗菜肉混沌,又一人吃了一碗蛋炒飯。
“出去後不能說家裡吃了什麼,就說咱家吃糙米,青菜和鹹菜,知道嗎?”張依一交待兩個孩子。
一個“裡通外國”的走資派,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