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寶離開家兩個月,
又到了小樹開學的日子。
張依一一邊為兒子打包行李,一邊掉眼淚。她還沒從家寶離開家的失落中緩過來,
小樹又要離開家,她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她以為自己是個恣意灑脫的人,做了媽媽後才發現,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會護短,會寵愛孩子,
孩子受了委屈,她也會心痛得掉眼淚。
“怎麼越大越愛哭了?孩子大了,
早晚得離開家。”劉恪非伸出粗糲的手指,
為妻子抹去眼淚,手上的老繭劃過她白皙光滑的肌膚。
見她眉頭輕蹙,
像是感覺到刺痛,
他連忙收回手,歉意地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指。
“我又不是你,這麼冷血。家寶才十六,
每天鋤草,手都磨了泡,孩子不過寫信訴個苦,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數落他。”張依一白了他一眼。
“男孩子就應該多磨練,
人家女知青都能幹,為什麼他就幹不了?咱們以前急行軍,
身上揹著揹包趕一夜的路,
不都過來了,
家寶那脾氣,就該多磨練一下。”
“我懶得跟你說,當時是什麼情況,現在是什麼情況,能一樣嗎?”張依一瞪了他一眼。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那樣,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和體能。他上軍校時,接受的是魔鬼訓練,除了體能訓練,還要學習作戰理論和各種技能,每天像個機器一樣。
劉恪非發現妻子最近越來越感性了,行為也越來越像個孩子,遇到點事情就哭得稀里嘩啦。家寶離開家,她就跟生離死別一樣,趴在家寶的床上哭得差點岔氣。
“兒子不在家,你還有我呢!”劉恪非握住妻子的手,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自從有了兒子,我就失寵了。現在,我又復寵了,這感覺真好,你以後每天只能看著我一個人了!”
“去你的,都快五十的老男人了,一臉褶子,哪有兒子好看?”張依一噗哧笑出聲。
“是啊,我老了,可你還很年輕!”劉恪非頹然地嘆口氣。幾年的勞動,被邊緣化,說不失落是假的。可他不能流露出來,妻子為了他犧牲這麼多,他不能再讓她擔心了。
張依一見他失落,心裡一疼,忙抱住了他,安慰道:“你一點也不老,你在我眼裡,永遠是那個又酷又帥的劉恪非。”
劉恪非:“……”又酷又帥?妻子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剛剛還說他一臉褶子,轉眼間就是又酷又帥了。
小樹出發這天,張依一和劉恪非坐船從瀛洲島將小樹送到申城,順便在妹妹江白家裡吃了頓飯。
運動剛開始,餘毅也受了衝擊,被造反派關押。在總理的力保下,餘毅才被放出來。主席也致電申城革委會,明確指出,餘家在抗戰和解放戰爭中為黨為國家做出了巨大貢獻,要善待餘家人。
如今,他們一家五口帶著一個五十幾歲的保姆,住在餘家的一套小別墅內。
中小學已經開學,餘毅的三個孩子中午不回家,都在學校吃午飯。中午,家裡只有兩夫妻和保姆在家。
“恪非,你受苦了!”餘毅大半年沒見劉恪非,驟然發現他的鬢角竟冒出了些許白髮,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粗糙得如鄉下的漢子,心裡頓時難受起來。
從小到大,恪非就英俊得不似凡人,性子更是清傲,可就是這麼一個謫仙般的人,掃馬路,打掃廁所,一干就是幾年。
劉恪非按了按餘毅的肩膀,淺笑道:“這樣也好,有時間可以多陪陪依一。”
餘毅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二百塊錢,遞給了小樹:“小樹,你上大學,姨父也沒幫上忙,這點錢你拿著!”
小樹將錢推了過去,“謝謝姨父,錢我不要,我媽給我錢了。”
“餘毅,你們現在的經濟情況還不如我們呢,你和白白的心意我們領了,錢就不要了。另外,我給你們帶了點錢。”張依一將信封裡的一千塊錢遞給了江白。
她明裡暗裡的提醒過餘毅和江白,讓他們把錢藏起來。誰知道這倆人根本沒當回事,只顧著瀟灑自己的。造反派抄家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家裡的小轎車,存摺和現金,還有江白的首飾被抄了個乾淨。
餘毅家是很有錢,可現在寄不過來,家人也不敢回來探望他們。江仲良心疼女兒女婿,全靠他接濟他們。
“姐,我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