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4)

小說:鴿(兄妹) 作者:裂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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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發育時陌生的身體,輕易就能把少年時代拋進一個忐忑孤獨的陷阱裡。那個年歲的小縣城,正經的性教育對孩子們是殘缺的,羞恥教育卻意外地絲毫不落,我們想要弄清楚有關自身的那些新奇,卻還要靠偷偷摸摸的渠道。如此一來,該懂的不該懂的,委實不知道懂了哪些。

&esp;&esp;我也時常苦惱。為原本光潔的陰阜忽然生出黑色的絨毛,為底褲上經血以外的不知名液體,為乳房裡惹人懷疑的脹疼硬塊。我並非什麼都願意問母親,更不可能向陳年傾訴。儘管夜裡我和他還要躺在一處,我卻惆悵地感到,有兩根線提拉著我們,往兩個方向扯去。我們竟然不再是無話不談。

&esp;&esp;母親倒是替我買了件新衣服,說不上好看,但是女款。她說,你也長大了。是為慶賀。我頂不愛穿。那衣服略修身,套上以後,胸部的弧度一覽無餘。我把新衣塞進衣櫥最裡面,扭頭就到陳年放衣服的那格去翻。陳年看見了就問,怎麼?又愛穿我的了?我沒告訴他,因為他的衣服寬鬆,適於遮掩惱人的身體曲線。陳年過來幫我挑揀,選出幾件顏色淺、布料軟的,是他前幾年穿的,對我不會太大。他說,這些放很久了,等天晴我洗過了你再穿。等我穿上身的時候,那些衣服有陣淡淡的皂香。

&esp;&esp;這個年紀的男生也開始變得討厭。當然,後來我才明白,討厭的男生什麼樣的年紀都討厭。他們幽靈般穿梭於教室迴廊,手一抽筋,就解開了女同學後頸的文胸繫帶,眼珠一瞟,就釘在女老師衣衫的領口和裙底,嘴巴一翻,就賣弄起他們所見識過最貧瘠下流的字眼。我鄙薄他們,視之如癘疫,也許就從那時開始,我欠缺了同非親緣男性相處的經驗。

&esp;&esp;我總覺有些不公。憑何男孩的發育特徵那樣低調,只有喉嚨處的微凸,變聲期的嘶啞,比女孩躲開好多險惡的凝視。問題不單單出在身體。我連帶著看陳年都有些不順眼起來。他仍在長高,變聲對他的嗓音也無傷大雅。我見不得他的青春期就這樣從容度過。

&esp;&esp;初一開學兩個月的時候,這份情緒的火候已燒到不能再旺。那天我起得比平常都早,陳年驚奇道,原來不用我喊你也醒得來啊?我不搭理,搶先他去洗漱,哼,肚子裡裝著事兒。

&esp;&esp;我坐在餐桌前剝雞蛋,半個蛋白已經露出來,陳年才走過來坐下。母親和父親都嘖嘖稱奇,難得醉醉還有比她哥利索的時候。陳年笑道,以後都不用我叫才好。我繼續剝雞蛋殼,剝得光滑又完整,剛咬一口蛋白,就聽陳年問,蛋黃要給我嗎?我回道,不用。語氣有點生硬。真是,正醞釀情緒呢。以前吃水煮蛋,我不喜歡蛋黃的口感,嫌它乾澀難以下嚥,所以總是剩下蛋黃給陳年解決。老話說吃蛋不吃黃,等於沒吃蛋,為了讓我營養均衡,陳年就會單獨給我蒸蛋羹,時間一久,他技藝愈發嫻熟,蒸出來的蛋羹漂亮滑嫩,簡直像布丁。扯遠了。說回我的蛋黃,不是,說回我的正事。我吃完雞蛋,聽見父親說陳醉今兒有點不一樣。我笑了笑,瞧著陳年,邊喝豆漿邊隨意地問,媽爸你們覺得我哥帥嗎?

&esp;&esp;陳年差點被牛奶嗆到,看我的眼神十分不解。母親倒把他打量了幾眼,說:還行吧,眉眼是眉眼,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這話有三分揶揄,畢竟一家人天天打照面,對於相貌的美醜竟沒仔細在意過。我笑出聲,說媽你要小心,把他生得有幾分姿色,怕是會出么蛾子。

&esp;&esp;母親問什麼意思,我答道,我看我哥最近像是早戀了。

&esp;&esp;空氣卡頓了片刻,兩雙筷子啪地一齊拍在桌面。陳年猛地咳嗽起來,這回他是真嗆著了。我繼續道:好幾次去找我哥都看到他跟一個女生走得很近。說著我又拎來書包,從書包夾縫抽出一沓信封,往桌上一擱:不信看看,全是要我轉交我哥的情書。母親拿起來翻看,多數是粉色的,有愛心圖樣,她的表情越來越凝重。風雨欲來。我擦擦嘴,背上書包,說了句我先上學了就轉身離去。

&esp;&esp;坦白說,陳年有沒有早戀我並不確定,可他和女生走得近是真,那些學姐塞給我的情書也是真,他總要被疑心一陣子。不管怎麼說,我實實在在出賣了他,害他獨自面對母親的斥問。在這敏感拘束的學生時代,在我們都害怕母親的時候。

&esp;&esp;可我是鐵了心的,所以我關上家門,笑得彷彿贏家,感到一種惡毒的愉悅。快走到站臺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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