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什麼時候來這裡的?”我看那老牛神采奕奕的模樣,顯然不像是鍘經歷長途跋涉。
“我已經在這裡等三天了。”老人家慢悠悠道:“萬一他日程提前了呢,總不能在這種關頭錯過吧?”
我們雖然很感動,但是很快想到這鬼域是東荒的出入口,每日都有無數妖怪來來往往的,保不準誰起了歹心,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便試著勸他儘早離開,老人家卻搖頭道:“我已經快九十歲了,生前最大的願望是能跟我這位朋友再見一面,再下一般棋,此生便再沒遺憾了。”
我試探道:“他今天要是不來呢?”
畢竟已經過去了五十年,即便對方是妖怪,也可能會忘記這個平凡的約定。
老人家沉默了片刻,卻肯定道:“他絕不會忘記的。”
或許是我們被這個執著的故事所打動了,又或許是看在他一把年紀孤身出現在這裡很可憐,所以我們幾個決定留下來陪他一晚,順便再見識下他那位風華無雙的朋友。
黃昏時,夕陽逐漸傾斜,在西邊點燃了一片火紅的雲霞。
老人家情緒驀然激動起來,拄著柺杖顫巍巍地站起身,我們開始幫忙四處眺望。
為了看得更遠些,我甚至還爬到了樹。
段策昂著頭,看著我嘀咕,“你這個野丫頭!”
我揉了下鼻子道:“你是在嫉妒我會爬樹麼?”
他嫌棄道:“誰嫉妒你會這種東西啊!”
我挑釁他,“那你會爬樹麼?在我們青莞老家,不會爬樹的男人,連媳婦都打不著,只能打一輩子一光棍!”
他怪生氣怪氣的嘲諷道:“你們那裡的人都是猴子託生麼?”
我才要回他,目光不經意往遠方一瞥,卻在天地相接的地方,發生了一個白色身影。
“來了,來了!”我大聲道,“有人來了!”
四下突然寂靜無聲,老人眼睛已經花了,卻還眯著眼睛執意看向遠方。
那人穿著寬大的古袍,走近後,拿掉了頭的竹編斗笠,露出了一張清俊優雅的臉。
果真跟老人家描述的一樣,那人確實配得風華無雙四個字。
具體五官談不多驚豔遇,難能要貴的是眉間間的那份氣度與從容,讓人一旦看了,便再難忘記。
他快步走過來,在老友的面前停住,雖然臉表情依然平靜,但是眼卻難以掩飾激動與愧疚,“抱歉,我這邊時間太趕,讓你在這裡久等了。”
老人家揮手,笑道:“哪裡,我也是剛來而已。這麼多年前,你還是跟年輕時一樣啊。”
雨螭淡淡道:“五十年,對我們來說,並不算很長,所以容貌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老人家自嘲道:“然而對我們人類來說,已經是大半輩子嘍。你看,我都老態龍鍾,只剩下一把骨頭了。本來想在這裡等你,結果這幾個好心的孩子見了,居然都不忍心我一個人在這裡,說要陪著我。”
“沒錯,時間雖然從未停止流逝,但是你們之間的情誼,卻從來不曾改變過。”雨螭說完,衝我們抱手行禮,“謝謝各位。”
我們連忙擺手,眼下這情形實在不便插話,又滿腹好,不想此離去,索性站在旁邊,乖乖閉嘴巴做個禮貌的聽客。
老人家抓住雨螭的手,“來來,坐下說。”
這大樹底下的石頭,已經佈滿了沙土,雨螭一襲潔淨白衣,竟擦都不擦一下直接坐去。
老人家道:“快同我說說,你這些年,都經歷了些什麼。”
雨螭溫和一笑,“不過都是些日常瑣事罷了,整天呆在暗無天日的深水裡,一見也不見不到幾個活人。偶爾遇幾個孤魂亡靈,卻是話都說不幾句,再也沒有你這樣的知心朋友可以喝酒聊天。你呢?家裡的情況都還好嗎?”
老人笑眯眯道:“好,都好。自那年從村子裡走後,我便把那片地買了下來,每年都要會種一塊瓜,然後獨自在那瓜棚裡住一段時間。夏天的夜晚,偶爾有風會吹門,我會忍不住想,是不是你來了,但是開啟門後卻發現外面空無一人。孩子們現在都已經長大,連我的孫子孫女都已成家立業,我也沒有什麼好牽掛和操心的。只是夜晚睡不著覺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那個夏天,我們在月光下的瓜地裡,徹夜下棋的場景……一眨眼,卻都已經這麼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雨螭說:“你的生活,聽去我過的要有趣多了。”
老人家眉飛色舞道:“我的棋藝,在整個村子裡都已稱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