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鳥兒還在嘰嘰喳喳的吵個沒完,我和初七卻聽得有些膩了。
“小魚兒,你在家嗎?”院子外面傳來許因因的聲音。
這是個非常瘦弱的小女孩,跟我差不多年紀,但是性格卻截然相反。
她個性羞澀不善言辭,膽子特別小,聽到別人大聲說話,她都會下意識躲到一邊。
因為性格太文靜,別人都不愛和她一起玩,我算是她為數不多的好朋友。
我跑到大門口,直接問她什麼事。
她身後跟著那條耀武揚威的大黑狼狗,人卻扭捏地扯著衣角。
“有人來看病,讓我來叫爸爸,他在幫忙遷墳……我不敢過去,你能幫我叫他出來嗎?”
要不是他這趟過來,我還不知道外面有熱鬧看呢。
“好,我這就過去,初七,你要一起去嗎?”
初七沒回答我,它現在渾身緊繃處於備戰狀態。而他對面的大黑狼狗,也緊張的夾緊了尾巴。
一貓一狗死死對盯著,都試圖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我出門心切,便直接將它抄起來,抱在懷裡,同許因因揮揮手便朝東邊荒墳跑去。
這一大片荒墳,不知道源於什麼年代,埋葬的又是什麼人。
據長輩們說,墳場陰氣重,只有陽氣正旺的學生們才能壓得住,所以這片地,拿來建學校最合適不過。
不過建校傳聞已久,始終不見任何動靜,這次遷墳,想必離正式開工也不遠了。
這在我看來,是件悲喜交加的事。
喜的是以後上學方便快捷了,悲的是我要失去自己的天然遊樂園了。
我很喜歡那片墳地:青草長得格外濃密旺盛,螞蚱蟋蟀個頭非常大,益母草可以用來編花環,松樹上的蜂蜜又香又甜!那裡生長著各種野草中藥,泥土裡埋著各種讓人意想不到的神奇寶藏……
可是現在,我就要失去它了,這不禁讓我越想越難過。
離大遠便看到墳邊上插著幾排青竹竿,周圍用一米來高的白布給圍起來,東南西北每個方向的竹竿上都纏著鞭炮。
大概是有什麼忌諱,所以周圍也沒有什麼看熱鬧的。我走過去,掀開白布,一頭鑽了進去。
裡面的墳已經被挖開了,坑裡散落著一具死人骨架,旁邊還有一些瓦罐之類的器具陪葬。
我還沒有出聲,裡面的人反倒嚇了一跳。
對方望著我,手指頭和聲音都跟著顫抖,“哪兒來的小孩!”
蹲在坑邊的男人站了起來,笑道:“別害怕,是這附近的孩子。小魚兒,你過來這裡做什麼?”
這就是許因因的爸爸,他是診所的牙醫,人很溫和但是長的很威嚴。
因為他膽子大,所以經常被鎮上人請去幫忙,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譬如:抬棺材、抓蛇、遷墳、還有被家長們拿來嚇小孩……
另一人臉生,不認得。
兩人都穿著奔喪用的白孝褂,腰裡繫著根麻繩。
我對他說:“許舅舅,因因來叫你給人看病。”
他問:“急嗎?”
我說,“看上去挺急的。”
他便把白手套摘了放到旁邊草地上,同旁邊的另一個人道:“那我去看看,你先在這裡忙著。”
那個人很年輕,看起來二十出頭,戴著金絲邊兒眼鏡,一副怯生生的樣子,結巴道:“師父,你,你走了,那不就剩我,我一個人在這兒啊!”
許舅舅說:“那沒辦法,活人怎麼都比死人重要。看看我們小魚兒,今年才七歲,你問她怕不怕?”
我看著他們,輕輕搖頭。
許舅舅便笑話那人說:“看,你這膽子還不如一個小孩,虧的還是個學醫的,也不嫌丟人!”
那人偷瞄我一眼,推推眼鏡兒也不敢吱聲。
許舅舅脫了麻布褂子搭在竹竿上面,然後從下面鑽了出去
那人低著頭,繼續默默幹活兒,戴著隔離手套,把坑裡的骨頭一塊塊撿起來擺到新棺材裡。
墳的正前方,擺著一張長桌,中間點著一炷香,擺了一隻燒雞,還有壺酒。
原來這就是遷墳,我以前只聽說過,但是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
我抱著初七,好奇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這麼多墳,全部都要遷走嗎?”
“當然不是,”他小心翼翼的將一塊那人顱骨捧起來,“只有這一座墳要遷,因為他家的後人還在。別的都是荒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