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3 / 4)

逞強,傷得是不輕,估計這會兒疼得也不輕,於是輕輕地拍拍他:“沒事沒事,慢慢說,不急。”

姜湖一把抓住他的手,沈夜熙驚覺他的手涼得像個死人,姜湖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低低地說:“不,很急。聽我說,嫌疑人即使是專家,那裝置也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簡易,他絕對不可能每天做一個,然後拿著去坐車。所以要麼對方不是一個人,是個團伙,要麼,他是準備了很多備用的炸彈。”

“那很有可能是個團伙……”沈夜熙說。

“如果是團伙的話,他們會在同一時間造成很多的爆炸案,以擴大影響,但是我們這起不是,而且……他觀察爆炸案發生時車上人反應的行為,我覺得,這更像是一種個人行為。有某種感情傾向。”

“你的意思是,這是個瘋子,並且準備好了要大幹一場?”

“他作案的間隔太短了。”姜湖緊緊地抓著沈夜熙的手,不知道他是為了緩解疼痛還是心裡太急,他的氣息有點顫抖,顯然剛醒來就說這麼多話,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這說明他的精神已經在崩潰了,以前一定有過相似的案子。”

“如果有的話,會轉到我這裡來,可我沒聽說過。”沈夜熙儘量固定住他的身體,不讓他亂動。

“不一定是公共汽車爆炸案,可能是其他一些情況,被當成事故處理的,或者……他原本就不在本市。”姜湖說,“這人很有可能是個外地流入本市的,每天坐著不同的公交車上等著他的目標,他……”

他說不下去了,臉色慘白慘白的,咬住牙,另一隻手死死地攥住床單:“我的骨頭……是不是……斷了?”

“肋骨骨折,”沈夜熙低下頭看著他,“你怎麼樣,我立刻叫醫生?”

“不用……謝謝,我不要止疼藥。”姜湖從牙縫裡擠出這麼幾個字來,“那個人……他很危險,很快會有更過激的行為,他……”

“噓——別說了,我明白,一會兒我就告訴他們,你別動,我叫黃醫生過來一趟。”

姜湖閉上眼睛,緊緊地抿上嘴,這使得他臉上偏向清秀的線條鋒利起來,顯出一種隱忍的力度感,沈夜熙拉了鈴呼叫了醫生,一隻手還被姜湖無意識地攥著,有點疼。

他忽然想起,黃芪說姜湖受過藥物訓練的事情,這個人——這個犯罪學博士,原來究竟是做什麼的呢?真的是心理醫生麼?

可是他無論是心理素質,還是各種行為,都更像是同行——那種最優秀的警探。

第二十三章 最後的紳士 七

簡直是一個噩夢接著一個噩夢,姜湖想,自己大概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而導致的精神上的脆弱,所有那些塵封的舊事,全都趁著這時候一股腦地恍惚而過,那些猙獰的面孔,不得救贖的人們,陰溝裡的屍體,大睜雙目的求救者。

他就像是從一條漆黑的甬道里透過,磕磕絆絆,跌跌撞撞,無數深陷其中的人渴求著他手上那點螢火之光的救助,可他自身難保。他看著他們一個個地陷落下去,他看著人性和苦難,在最極端、最下作的地方掙扎不已。

可是每個人都能崩潰,他不可以。

姜湖想,原來這就是自己的悲劇了,因為他是醫生,他是所有人退無可退時候去尋求幫助的那個人,他不得後退一步……

中醫說,醫者不能自醫,姜湖覺得,自己也是中了這個詛咒。

他覺得自己的後背就像是著了火,可是他得咬緊牙關,不發一聲,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習慣了這樣的狀態——那些犯罪的人,被傷害的人,他們都在看著他,都在等著他,他沒有示弱的權利,只能把自己的生命拉長再拉長、或是,壓縮再壓縮。

手裡的螢光照亮了一點路,他看見一個孩子,或者七八歲,或者更小,像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又像是他自己——正站在那裡,清而大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姜湖覺得自己也變得很小很小,他的手掌開始失去力量,身體一縮再縮,直到和那孩子降到一個水平線上。然後他伸出手,試圖抓住那個被困的孩子,可是他夠不著,任憑他怎麼努力也夠不著那孩子的一分一毫,姜湖拼命地向前跑去,可是……

就像是光和影,光跑得再快,影子永遠在前邊,姜湖停下來,看著孩子眼角流下長長的淚痕,他意識到——他們之間的一步之遙,其實是時間。

錯過了的東西,永遠無法彌補。悔過從來不曾有用,那些過去會化成一個又一個新的深淵,等他某一天乏力的時候,懈怠的時候,就一股腦地撲上來,把他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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