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他忽然問了句:“你與百里及春是從何時相識的?”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斬秋不以為意,想了想,如實道:“他成為魔尊的那一日。”
還記得那日她正在昊夜塔與父神對弈,忽見詭境妄淵散發奇光,高聳而上,直逼天境。
當時的她不明白天降異像是為何意,指著那道光便問父神那是什麼。
父神放下手中的棋子,抬眸望去,語重心長道:“不過是這世間又添了一位受苦之人。”
待她回到秋茗宮後才從旁得知,原來異象是因新的魔王降世而起。回想起父神下棋說的那句話,她頗感不解,索性偷溜至詭境,意圖會一會那新任的魔尊,瞧瞧他是否如父神所言那般,是一介苦難之士。
那魔尊倒也爽快,聽聞有人尋他,便隻身出來相見。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百里及春,他就一派大方地站在那裡,不怒自威,一雙微微上揚的眼角噙著輕視的笑意,哪有半點兒苦相,分明是個厭世的主。
“你可知百里及春成魔前,乃是一介凡人。”裘安繼續說道。
他的聲音拉回了斬秋飄遠的思緒,她點了點頭,玩笑道:“百里是大淵國姓,說不定他曾經還是位小皇子呢。”
裘安聞言也輕笑一聲:“聽聞你曾經也經常下至凡界遊玩。若是有緣,興許你們還曾擦肩而過呢。”
聽到這裡,斬秋頓然覺得他話中有話,停下了腳步。
看來三千天兵一事果然引起了裘安的懷疑,只可惜他懷疑錯了方向,百里及春與她從前無甚交集,就算要查也查不到什麼。
畢竟就連她自己也未曾料到,有朝一日她會和百里及春有這樣的牽扯。
想到這裡,斬秋緩緩抬眼,神態從容:“二殿下到底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裘旭聽罷亦駐足轉過身來。許是因為他身形高挑,此時垂眸看她,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姿態:“我不過也想多瞭解你一些。以你我二人的關係,理應如此,不是嗎?”
他刻意咬重“你我二人的關係”幾字,彷彿在回應著她先前以此為藉口的說辭。
斬秋聽著這耳熟的話語,眨了眨眼:“是嗎?”
忽而想到什麼,她走上前,伸手攀上他的衣領,指尖來回摩挲著領上銀色的繡紋,口吻曖昧:“我比較喜歡這樣瞭解。”
說著手輕輕朝上探去,似欲撫摸他的臉頰。
觸及他肌膚的剎那,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攫住。他的力道不大,卻擰得她生疼,不禁折了下眉。
此刻裘安的眼中沒了笑,盡顯寒意。
見他不再裝著一副溫柔模樣,斬秋翹起嘴角:“二殿下這是做什麼?”
“你我尚未成婚,此舉有失禮數。”裘安甩開了她的手,冷言道,“你回去吧。”
話罷他不再做多停留,利落地轉身離去。
斬秋故意衝著他的背影扯著嗓子喊道:“哎,這還沒出漣園呢!不再走走了?”
待裘安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斬秋的視野之後,她才緩緩收起臉上的戲謔,陰沉著臉從袖中取出一枚方帕,用力地擦拭著方才觸碰過裘安的手,彷彿自己碰到的是什麼極為骯髒之物。
……
斬秋回到秋茗宮時,已是辰時。心中估摸著這個時辰靈衫也該回來了,便停在廊下等她。果然沒過多久,就看見一道身影快步走來,她的眸色也瞬間變得柔軟起來,搶先開口:“你莫不是天還未醒便出去了?”
靈衫頷首,表情依舊沒什麼起伏:“如此不易被人察覺。”
聽到這樣的回答,斬秋心頭一酸。她吩咐過的話,靈衫總是記得很清楚,可她似乎很少想過,靈衫對她囑咐之事付諸行動時,並不如她隨口說出來這麼輕鬆。
夜裡的天宮雖少了些看守,可護衛的形陣卻更為靈敏。若是身陷其中,怕是更不易脫身。
“以後行動前還是知會我一聲,突然見不到你,我會不安心。”她看著靈衫,表情嚴肅,“不許再在夜裡出去了。”
話落,靈衫沒有回答,只是從袖間掏出一本薄簿,遞到她的面前:“我翻遍了珍寶閣,並未在古籍上查到任何有關回元的記載。不過,我發現了這個。”
“這是什麼?”斬秋接過靈衫手中的簿子,隨便翻了幾頁低眸看去,不過是一本很尋常的兵器簿。
但見靈衫伸手往後翻著書頁,似乎在尋找什麼,突然在某一頁停下,指著中間那道被撕的裂口,道:“殿下你看,這裡,少了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