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
街道喧囂淡去,路人行色匆匆往家趕。
各家升起炊煙裊裊。
衛守忠和趙勇各牽著精神氣十足的牛犢回來。
趙勇若有所思。
衛守忠有些沉默。
灶屋忙活的慧娘追出來,意外愣住:“怎麼咱家也買了?”
衛守忠應:“家裡牛棚是現成的,總不能空著,日後出門也方便些。”
自從老牛死了,衛守忠就生了這心思。
鄉下漢子,刨了一輩子的地。
早些年他埋頭苦幹,卻有衛老太胡攪蠻纏,以至於衛守忠賣的力氣最多,得的糧食卻最少,讓大房那邊佔盡便宜。
下地耕田最是累人。
每次里正家用牛耕地,一家輕鬆。
衛守忠說不羨慕是假的。
以前是買不起,故不敢想。好不容易有了,卻死了。
正巧虞聽晚提了。
可不就是一拍即合。
慧娘聞言,點點頭。
“飯菜快煮好了,你們再等等。”
慧娘正要回灶屋,卻見衛守忠面色不好,瞧出不對勁來。
“怎麼了?”
趙勇看看衛守忠,又看看妹子,這種事他到底不方便說出口,最後選擇默不作聲將手裡的草料餵給牛犢。
餘氏本憂心隔壁的兒子。
她聽小姑子說了,趙俞是被縣上的夫子叫去的。
褚池兩人的事,餘氏這會兒還介懷。
說真的,她也不太抱有希望了。
畢竟鎮上都不要阿俞,縣裡的話……
她怕衛家為此走人情。
鄰居,平時有來往走動。相互送些菜,幫著納個鞋底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世道讀書人精貴。
當年為了讓阿俞去鎮上書院,足足等了三年。
縣上書院只怕更難。
隔壁願意幫忙,多半也是看在衛家的份上。
這人情拿什麼還?
餘氏也擔心,阿俞跟不上縣裡的教學。
可虞聽晚看出了她的顧慮,溫聲說道。
——“這些年爹孃一直仰仗舅舅舅母幫襯。若要說恩情,該是我們欠的還不清了。一家不說二話,舅舅舅母對我們的好,我們受著。眼下舅母也莫推辭。”
——“表弟讀書才是要緊事。夫君不過是起頭牽個線,結果如何還得看阿俞。”
——“這些年不是沒有人拿著銀票想在趙夫子這邊走通關係,往書院塞人。趙夫子若什麼都應下,書院可不就亂套了?前不久胡耀祖還想拜他為師,特地登門謙卑的不像話,可人品不行,直接被不留餘地的給趕了出去。”
姑娘嗓音溫溫柔柔的,足以安撫人心。
——“若趙夫子肯讓阿俞進書院,也是阿俞入了他的眼,和我們無關。”
餘氏便一直留意隔壁的動靜,眼瞅著都過去那麼久了,趙俞還沒回來,她就有些急。
可現在看衛守忠和趙勇神色不對,她不由眯了眯眼。
小姑子還問怎麼了?
一定是出事了啊!
餘氏剛要拉自家男人問問。
衛守忠總算說話了:“方才路上看見我娘,還有大哥他們了。”
慧娘猛地一驚。
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頭,便是沒見著人,也是打心底厭惡和畏懼。
“可是知道了咱們的住處,尋來要鬧事?”
衛守忠見她受驚,忙安撫。
“這倒不是,你莫急。”
“之前回村將借的錢還回去,有人打聽,我只說了阿郎身子轉好,別的一概沒透露。”
日子好不容易轉好平靜,他可不想被打碎。
當初一家一家還錢過去,也引起了騷動。大房那邊得了訊息,特地跑出來看。
衛守財和莊梅夫妻二人,眼裡閃著精明算計的光,湊上前,全然忘了先前的齟齬。
——“二弟啊,怎麼出個門瞧著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窮親戚。之前的事我們是對不住你,可事情都過去了,難不成還要計較一輩子?”
衛老太則還氣惱分家的事,說話陰陽怪氣的,很是刻薄。
——“你們可別捧著他。這錢乾不乾淨還不好說呢?真是笑話,他幾斤幾兩啊?親孃都不管了。沒良心的人有發財的命嗎!”
衛守忠左耳進右耳聽,沒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