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後,路易斯將遊蕩在外的狗召喚了回來,接過了亞歷山大遞過來的袋子,原本以為裡面會有一些魔物的標本,結果發現裡面只有一些‘火鼠’,不由得惱怒的給了他幾個耳光來。
路易斯其實知道,裂谷上層區域的魔物也的確太少了一些,最多的是那種‘弱元素’生物,大多氣息在熔岩的附近。不光很難找,也很難處理。
而這個傢伙從平常表現上來看,腦袋像是有些不太靈光,但相處這麼久之後,路易斯已經完全看出,這個奸詐狡猾的東西,完全是裝的!
裝得,連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個傻子...
也正是這份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奸詐與表露出來的呆憨,使得它逃脫了地獄惡魔的掌控,回到了這個世界...
——路易斯早就偷偷的在這個傢伙影子裡藏匿了一顆‘陰影之眼’——事實證明,它遇見了不少,只是在偷奸耍滑而已...
更可氣的是,這個傢伙回來還要向自己賣萌!
整理了自己的收穫之後,路易斯又將那幾個人手中的資料整理了一番,補充了一下自己的地圖。
但可惜的是,那幫傢伙似乎都沒打算深入熔岩裂谷,並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資訊。
在當晚臨睡之前,路易斯在日常學習惡魔語的時候,與亞歷山大有過這樣的溝通。
“主人,你懂嗎?你認清了自己?”亞歷山大的眼神深邃,充滿了好奇,與平時那愚蠢的樣子,一點也不同。
它此前從未表現出過這幅樣子,而在這段時間,在那個惡魔突然消失之後,亞歷山大便偶爾會露出這樣的目光來。
“我?一個千瘡百孔的、生來便是錯誤的人。一個罪惡與**的混合體,一個卑劣的裝載著食物的容器。一個早就該死的人。”
亞歷山大對於主人如此的回答,感到十分的驚異。因為他所說的話,與他日常的行為與語言完全相反。它本以為他會說自己是一個偉大的救世主,一個身來便帶著使命的聖子。
他將自己說得體無完膚,似乎早已對自己的靈魂與驅殼充滿了憎恨。
路易斯在這一刻似乎已經敞開了心肺,第一次對這個世界上的另外一個生物,說出自己心中的話來:“我早就想死了,早就已經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但我不能死。”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像曾經的我一樣,沒有認清自己,虛偽的用那些理由支撐著自己的前進。這些渾渾噩噩的懦夫,自暴自棄的作踐在那自己構建的夢中混混度日。”
“我曾以為他們是因為受到病痛的折磨,才不得不放棄其它的東西來讓自己生活下去。直到我徹底醒來的那一天...”
“我發現治癒一個人的**,無法改變他們的靈魂。他們不懂得感恩,不懂得珍惜...”
“我無法自私的看著他們如此,看著這群睡夢者們、這些愚蠢的懦夫如此的扭曲這個世界!必須要有人為此付出,犧牲自己,喚醒所有人的人...”
“而只有人在那最極致痛苦的挑戰中,在那最原始的恐懼的威脅下,才能真正的認清自己,抓住那一絲機會,得到靈魂的昇華,明白自己真正應該幹什麼事。”
“這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是它支撐著我活了下去...它讓我無所畏懼,哪怕犧牲我的所有一切,哪怕讓我這個該死之人在痛苦之中繼續的苟延殘喘,承受那所有的罪孽...”
“當它完成,我將贖罪...”
亞歷山大看著自己的主人久久不發一語。
它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偉大的理想與拯救,而是一種無比自私的**,一種暴君式的、宗教式的價值觀輸出。他越是‘清醒’、越是有力量、越是承受罪孽,便越是想要證明自己的正確——將整個世界的人都變成像他一樣的人...
沒錯,當所有人的都與他一樣了,他便正確了。
在他的眼中,錯的永遠不會是自己,而是整個世界...
他口中說,自己原本就該死,自己願意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可實際上他卻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一切!
因為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就只有他是清醒的,所以他是最有價值的。
所以他不能死...
他不是在拯救這個世界,而是妄想著,將它納入自己的陰影。
又或者,成為人們的精神之主...
但他卻是說對了,他本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
這個將自己封閉在自己那夢境世界中,無比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