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袞服這事兒,一個人怎麼也幹不來。
周敞不得不拉上紅枝,但又不能將話全部說明。
紅枝開始聽到說要設個陷阱下人,就覺得自家小姐可能腦子哪裡出了毛病。
周敞找個藉口,說要見識一下袞服的樣式,回頭給皇帝繡個同式樣的香囊,準保能重奪聖心。
即便如此說,紅枝也始終覺著是個餿主意,但終究拗不過周敞,只能勉強同意打個下手。
大臨佑安三十三年四月初六,行清。
這個位面不但有行清節,且臨國還將其當成重大的祖先祭祀之日來用。
祭祀在宗廟,皇宮上下內外應該都是提前準備,前朝後宮天不亮就整裝待發,既熱鬧又肅穆。
不過這一切都沒周敞的份兒。
周敞只能在百靈閣中豎起耳朵聽外間的動靜。
皇帝起駕了、皇帝祭天了、皇帝迴鑾了。
周敞覺著,她還從沒像今天一樣關心過一個人的行蹤。
皇帝迴鑾安息於乾明殿,周敞估算著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悶了一天,我們去御花園走走吧。”周敞是對朱姑姑說的。
朱姑姑望窗外:“娘娘,眼瞧天都快黑了,御花園風大,還是不要去了。”
“無妨,紅枝陪我去走走,”周敞已經披上了暗色的披風,“朱姑姑就留下來,不知一會兒是否會派發祭祀的果品給各宮,總該有人接一下。”
“是。”朱姑姑只好答應。
周敞便帶著紅枝出了百靈閣,往御花園方向走去。
昨天,紅枝已經提前打聽好,皇帝如無意外,今日會在回到乾明殿之後換下袞服,袞服之後會被送回尚衣監。
從乾明殿去到尚衣監,途中路過幾處地方,但最好下手的必定得是御花園。
周敞將事先準備好的魚線連成長長的一根,綁在御花園錦鯉池旁最窄的一處必經之路上。
一頭固定在假山下的一塊石柱上,一頭綁在柳樹下,如此不怕送袞服去尚衣局的內監不被絆到。
周敞則躲在柳樹後面,貌似坐在錦鯉池邊望風景,待送袞服的內監絆倒,她就上去假裝關心,順手將袞服傳輸。
而另一邊,紅枝不用出面,只需趁亂偷偷將絆人的魚線收走即可。
一切佈置妥當,天色已暗,期間並無人經過,魚線細而透明,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看不清,計劃天衣無縫。
兩人靜待時機。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天色徹底黑下來的時候,突然從西邊遙遙地處傳來腳步聲。
昏暗下似有一大一小兩名男子,身後還墜著隨行的宮人,款步而來。
因為天色已晚,宮人手上已經提了紅色的宮燈,在風中搖曳。
這是什麼情況?
那邊不該是內監從乾明殿來的方向,而是後宮來往御花園的方向。
這個時辰,一般不會再有人來御花園玩,后妃不會,更不該有男人,除非是路過的內監。
周敞正要隱去柳樹後檢視,就聽見隱約有孩童的聲音傳過來:“九哥,這煙花真的能衝上天嗎?”
因為御花園中風大,她得使勁兒豎起耳朵才能聽清楚。
“當然。”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隨後也飄過來。
緊接著又是孩童雀躍的聲音傳來,模糊不清:“那我要把這個放到假山頂上去,這樣它飛得更高。”
不知他說的是哪座假山,御花園中可不只一座,有上面帶樓臺的,上次周敞還是蕭嵐時,曾在下面聽牆根。
也有她面前這一座,光禿禿的,後面還躲著紅枝。
“這個先留著好了,先玩這些,”年輕男子不知又交給孩童些什麼,“一會兒點燃了,你只需用手拿著在空中畫圖樣,都會閃閃發光。”
“好啊,好啊,兩個都玩。”孩童的聲音越來越近。
周敞隨著風聲倒是越聽越清楚,但同時也擔心起來,真的朝這邊過來了。
想要找個藉口阻止兩人向這邊走,從未見過的人,能有什麼好藉口。
心下正自焦灼,視線裡,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已經跑了過來。
後面跟著的年輕男子喊道:“鑠兒你慢點,今天在祭典上折騰了大半日,難道你不累嗎?”
“九哥難得入宮一趟,又給我帶了這好東西,怎麼會累。”男孩說著已經來到了假山下面。
周敞終於從沈芮的記憶中隱約猜出了男孩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