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敞原本不濟的精神,一下子重新振奮。
鍾與道:“西城外的朝天觀,聽說其中有位雲化子道長精通醫術,能治這次的疫病,已經給附近幾個村民治療好了。這兩天陸續有城中染病之人聽說此事,出城求助。”
西城朝天觀,周敞從琴師蕭嵐的記憶裡還有印象,但對“雲化子”之名,卻是一點兒沒聽說過:“先生以為可信?”
鍾與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久遠往事,半晌才認真點了點頭:“王爺,道醫有時比尋常醫館大夫還要管用。既然現在御醫院拿不出方子,城裡的醫館大夫也束手無策,我們何妨一試?”
“那就去試一試,走,現在就去。”周敞說著話就往回邁步,“快,叫猴子不要收馬車。”
高遠聽聞,大步流星迴身去叫住瘦猴。
“王爺不急,”鍾與卻腳下停住,“這裡面還有一個難處。”
“什麼難處?”周敞卻不想耽擱。
鍾與斟酌話語:“呃……,聽聞雲化子道長向來是不出山的,這件事情本就是個秘密,沒有幾個人知道。恐怕我們去了,也未必請得動他。”
“只要藥方就行,人來不來都不打緊。”周敞現在只要有方法,都願意去試上一試。
“並非王爺所想,您去……可能不大方便。”鍾與攔不住,就也只能實話實說,“聽聞,那位雲化子道長只為貧苦百姓治病,又對王公子弟、達官顯貴深惡痛絕,只要一見轉身就走……”
“那不是正好,我們是為百姓才求藥方,他更該幫忙。”周敞不覺這是個問題。
“不妥、不妥……,王爺身份恐怕有礙。”鍾與還想從長計議,攔不住周敞,只好跟上。
周敞一怔,她和奕王風銘的意識裡,都不曾把自己放在“王公子弟、達官顯貴”的位置上,因此一轉念還是不覺得是個問題:“如果他的藥方真的好用,且不管是誰去求,只要是能救苦救難,那就應該拿出來才是。”
“王爺既然願意試一試,不如屬下先去拜訪,看能否說動那位雲化子道長。”鍾與原本打算就是得了奕王允許,他先出面。
周敞卻一刻也不想耽擱:“不,耽誤一日,就是上百人命,若是藥方為真,今天就一定要弄來才行。”
於是,一行人,周敞帶上鍾與和高遠,還是瘦猴駕車,一路繞開封鎖區域,出了西城門,直奔朝天觀。
朝天觀位於錦都城外西山之上,車程不過一個時辰。
雖然此前蕭嵐就來過朝天觀,但奕王卻還是第一次。
馬車在山腳下停了下來,周敞幾人不得不棄車登山。
山路之上,行人絡繹不絕,比之前蕭嵐那次前來還要多少數倍。
山雖不高,但爬上朝天觀的時候也已經到了晌午。
出來時匆忙,沒有想到事先預備水糧,再加上連日來都寢食不周。
周敞第一次體驗又餓又渴又累的滋味。
“王爺,您等著,奴才去跟主持自報家門,咱們就有吃的了。”瘦猴一路上肚子咕咕叫,實在是他自己也餓得緊。
“哎……”鍾與想要阻攔都來不及。
瘦猴一溜煙去了。
等了許久,站得腰痠背痛,才見一個身穿黑色道袍頭戴紫金冠的道長攜兩名道童出來相迎。
周敞立刻從蕭嵐曾經的記憶中認出,這人是朝天觀的主持,雲鶴子道長。
道長六十多歲,身體發福,鶴髮童顏,滿面紅光,生就一副笑臉。
雲鶴子單手擎拂塵,上前施禮:“貧道朝天觀主持雲鶴子,參見奕王殿下,不知奕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周敞抱拳還禮:“打擾道長了。”
“奕王殿下到訪,想必一路登山累得緊,不如前去客室用茶。”雲鶴子將周敞一行引到後院客室,一路上有說有笑,也不問來意。
周敞在客室落座,特意讓高遠和瘦猴去暫歇,只留鍾與相陪。
雲鶴子就命身後其中一名道童帶了二人下去好生招待。
周敞上山路上出了一身虛汗,一坐下就是先“咕咚咕咚”幹了一碗茶解渴。
雲鶴子忙示意道童再添茶。
鍾與本也身體虛弱,上山也消耗了大半體力,坐在周敞下首,端了茶盞細細潤著嗓子。
周敞一杯茶下肚,緩了口渴,又覺內裡空乏,恰好手邊還擺了兩盤素點,為補充體力卻也顧不上,抓上兩塊兒就塞進口裡。
雲鶴子始終淡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