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幅畫面彷彿在光陰流水上紛至沓來,又漸漸隱沒。
一瞬間,他彷彿走馬燈般重走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
他由衷感慨。
這就是自己啊。
這就是他的武道啊。
每一道岔路口的選擇,都鑄就瞭如今的自己。
刁行雲瞳孔驟縮,心中一驚。
他感覺到季驚秋身上的氣息在此時變得越來越古怪。
時而如高山般沉凝端厚;
時而如大澤般寬廣深遠;
時而又堅韌不屈如一株紮根淵底,卻依舊昂揚向上,企圖觸碰天空的參天巨樹……
這是天人交感,明心見性了?
不會吧不會吧,自己就隨口說了兩句啊……
刁行雲心裡恨不得邦邦打自己兩耳光,可目光卻是愈發灼熱,胸膛中戰意盎然。
委實說在他們眼中,體魄是不如武藝的,因為後者是武慧的代名詞。
季驚秋如今體魄領先,可武道越到後面,體魄的加持反而越小,對於天地法理的領悟,才是武道正途。
……
「怎麼不打了?」
「有點離譜啊……刁二爺那招『游龍』連肩膀都沒貫穿?是留手了吧?」
「應該是刻意留手了。」
擂臺外,眾人正疑惑場中兩人怎麼不繼續打了。
「這難道是……明心見性?」蘇齊鳴喃喃道,突然眼睛大亮,低聲激動道,「季哥這是積蓄已久,心有所感,一朝頓悟,明心見性了!」
「這是身意後的境界,能在真種境踏足【明心】的,只有各道場最頂尖的道子級天才!」
「我們道場的松陽師兄,就是如此,上半年鑄就了【天漢道體】,併成功踏足了群星領域!」
葛洪瞪大了眼,武藝第二步,【明心】?
……
季驚秋緩緩睜眼。
一道鋒芒無形無質,透體而出。
那是一股明淨無瑕的銳氣。
昂揚,熾烈,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卻絕無半點虛浮,非是那無根浮萍。
有人說他銳氣不足?
他便偏要以此銳氣為基,凝就自身武藝之基,證明陽師的理論。
這股銳氣不斷拔高,向上,似若沒有盡頭,就像它的根鬚早已在過往的某段歲月中深入泥土中無數,打下了最堅實的基礎。
不知覺中,季驚秋身上畢露的那股鋒芒竟似收斂,一種沉凝的氣勢取而代之,平靜中卻蘊藏著說不出的東西。
沒了先前讓人不適的鋒芒感,卻更讓人感到壓抑。
就像是深海下沉睡的火山,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流湧動,那種壓抑而充滿張力的氛圍下,隱隱能感受到背後的波瀾壯闊。
刁行雲面色沉凝,握槍之手緊了幾分,這也是銳氣?
他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銳氣。
你說他張揚吧,偏偏多了內斂厚重。
可你要說他內斂含蓄,偏偏又多了分恣意狂放。
季驚秋緩緩吐氣道:「多謝刁兄相助,雖還上差一點,但在下已經找到了道路。」
他的語氣十分真誠,在他看來先前刁行雲所言,絕對是極其珍貴的自我感悟了
刁行雲嘴角微抽,他只是隨口說了些大道理罷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真悟了。
「閒話少說,讓刁某第一個來見識下你明心見性後的第一刀!」
刁行雲舉槍,指向季驚秋,戰意昂揚,一身凜冽槍意肆意張揚,銳氣直貫上方。
「好!」
季驚秋的回答亦是乾脆簡潔。
武道本就該以「武」說話。
他伸手按在刀柄上,凝立不動,甚至閉上了眼睛。
一股昂揚向上的氣勢緩緩以季驚秋中心散發,深沉而危險,宛如深海下的歸墟之眼,能永無止境地容納,也能噴薄出無盡海水。
季驚秋踏前一步。
煌煌然有斬開天地之勢!
一聲刀鳴乍起。
起初極輕。
輕到近在身前的刁行雲都險些沒聽到。
卻如無聲處聽驚雷,轉瞬即至!
這一聲霸道張揚地傳響所有觀戰者的耳畔,彷彿直抵心靈深處,恣意彰顯著它的存在。
刁行雲眸光熾烈如,盎然戰意噴薄而出。
沒錯!
破六限之日,就是這一聲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