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仙尊從方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微微偏過頭的角度沒動,此時此刻,他的目光依然是淡然落在五步之遙外,少女的側臉上。
視線至她耳邊方才御劍時有些弄亂的耳邊碎髮掃過,陽光之下,碎髮末端好似籠著一圈微妙的光暈。
“山下偶遇,機緣。”宴幾安嗓音平淡,“歸時匆忙,忘了通知。”
謝從懶得問這位仙尊到底在與誰雞同鴨講。
正巧仙尊也無須誰對他這番言論有所回應。
自顧自講完,宴幾安已然抱著懷中人,往赤雪峰方向御劍翩然離去。
……
赤雪峰作為雲天宗山門三座主峰之一,除卻縹緲仙霧籠罩,更是常年白雪覆蓋,山頂有陶亭。
雲上仙尊日裡住行、閉關修煉都在陶亭,仙尊喜靜,是以赤雪峰有云上仙尊親自佈下的步入禁制——
倒也不是多了不起的陣法,不過除卻尋常在陶亭走動弟子,閒雜人等皆不在禁制名單上,無法靠近赤雪峰罷了。
主峰本就巍峨宏偉,陶亭在山頂,非御劍不可登高而上,這也是赤雪峰禁制名單內人員南扶光鑽了空子,總是宗門內御劍飛來飛去的主要原因。
……問就是沒亂飛,在回(離開)陶亭的路上。
說回陶亭,雖然名字不夠響亮,但佔據整座山頭的仙尊居所又怎會寒酸,一眼望去,仙霧靈起之下琉璃瓦羽依山而立,儼然是一座熠熠生輝的宮殿。
宴幾安御風踏劍而行,只聽見仙袍樸蔌翻飛,頃刻已至大門,大門上黃銅鎮獸原本沉睡狀,在前者落地一瞬似感應主人歸來,那閉上的獸眸張開,露出綠色寶石質地眸瞳,嘟囔著“回來了”“回來了”——
緊接著“嘎吱”“嘎吱”的金屬摩擦呻.吟中,沉重的宮門緩緩開啟。
無迎接仙童或者宗門弟子,巍峨宮殿冷冷清清,宴幾安卻仿若早已習慣,眉眼不動,目標明確,懷抱懷中女子往偏殿而去。
待在一座偏殿床榻放下懷中人,他俯身探指檢查其氣息,確認吐息平穩,便收回手。
昏迷中的女子還未醒來,宴幾安垂眸,那深不見底星眸始終目無波瀾,毫無留戀直起腰。
薄唇輕啟,正欲言語,回身對視上身後那雙眼,眉宇滄桑,眼皮褶子多層,眼角皺紋很深……
他微微一愣,
順帶嘴也閉上了。
雲天宗宗主揣著手立在原地,滿臉四平八穩,彷彿一點兒也沒注意到眼前仙尊的不自然停頓微愕——
找的不是他唄。
謝從語氣恭敬又不怎麼客氣地從鼻腔深處哼哼了聲:“仙尊有何困惑?”
仙尊真的有困惑。
“日日?”長長的睫毛抖了抖,“人呢?”
怎麼沒跟上來?
謝從看眼前男人一臉茫然,好似真的沒想明白他那唯一的好徒弟怎麼沒像尋常一樣,理所當然地、緊緊地跟在自己身後,跟著回到陶亭。
謝從心中浮上一絲絲難以言喻的微妙……
大概就是,您也有今日?
真是的。
差點笑出聲。
“仙尊貴人多忘事。”謝從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沾一點情緒,“這陶亭位於赤雪峰頂,高千丈餘,自然是要御劍登來,而南扶光的劍——”
剛才您親手給碎了。
尾音拖長,意味深長的省略部分中,只見雲上仙尊那雙死水寒潭般黑眸閃爍了下,謝從嘆了口氣。
忍了忍,然後還是沒忍住要往星星之火上澆壺萬年鮫油。
“赤雪峰也怪高的,那南扶光平日嬌生慣養,現下總不能讓她靠兩條腿兩條胳膊從山底爬上來。”
語落,這一次雲上仙尊的唇角也抿緊了,大概是真的想起方才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些不太妥當的事,他下意識地往偏殿門方向看了看。
自然是不可能憑空出現個南扶光的。
略一停頓,雲上仙尊似又想起什麼,素來淡漠嗓音中終於染上一絲絲不確定,“她的手?”
“不知。”謝從已然揣著手道,“大概要看仙尊方才碎劍時用了幾分力道。”
宴幾安蹙起眉。
……
太陽東昇西落,透過雲層的餘暉金光撒在琉璃瓦頂,已經是接近晚課時間。
宴幾安終於在陶亭正殿等來了姍姍來遲的徒弟,拎著裙襬,邁過門檻,少女從容喊了端坐在主座、不知道坐了多久的仙尊一聲“師父”,便自顧自找到了尋常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