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自己想要有出息,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學習。
不過,我沒將目標設為大學。
這對我來說不划算,上學要錢,我甚至連高中都沒錢上。
所以,我將目光看向了中專。
自從有了目標後,我那一成不變的單調生活,有了些許的改變。
起床—撿瓶子—吃飯—上學—在校門口等一會—回家。
校門口有流氓地痞。
沒有父母,只有一個爺爺的我,成了一個叫張偉的混混的投名狀。
於是,我多了一條捱打的日常。
當然,一開始還會疼。
後來,打的熟了,我會跑到箱子裡,會將腦袋埋在牆角中。
這樣,混混他們的攻擊只會落在後背上,次數多了也就感不到疼了。
偶爾我還會走神思索那女孩的處境。
某一次我遠遠的看了對方一眼。
對方在田地裡務農,肚子大的出奇,卻拎著鋤頭,在農地裡耕耘,性格也沉默寡言,有時候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眼神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
後來,聽說她嫁給了一個老光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再後來,我就沒看到了。
我看到的是另一幅畫面。
那是爺爺跪在幾個年齡比他小四五十歲的混混面前。
混混嬉皮笑臉,爺爺侷促不安,臉上露出笑臉,手裡捧著他種的土豆,土豆被丟走後,拿出他撿瓶子得來的錢。
我有點懵,大腦轟然空白,我想上前,但腳下卻邁不開腿不聽使喚,我想離開,眼卻挪不動。
直到混混全都離開,爺爺拍著我後背,我才回過神來。
爺爺沒說什麼,我也沒說什麼。
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沒提這件事,就彷彿往常一樣。
不過自從這次過後,我便很長一段時間沒被打過。
直到後來,對方錢花沒了才來。
不過那時我也習慣了,並且
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我還記得。
那是一次左鄰右坊都滿臉羨慕的看著我爺爺的畫面。
說起來或許會覺得可笑。
我只是考上了箇中專,但在附近卻了不得,哪怕我選了個沒人看好的專業也沒人說什麼。
而當晚,一向吝嗇的鄰居提著一些禮品找了上來。
從他們嘴裡冒出了和我偷聽到完全相反的詞彙,彷彿要將我誇上天。
不過爺爺卻很高興。
說起來。
那一晚,他破天荒的去買了點豆腐,打了一斤散白,也就是散裝的白酒。
爺爺笑著說,以後我就有出息了。
我說,以後讓他去享福。
那一晚,是我人生中第一杯酒,和爺爺碰杯後,一飲而盡。
一直到第二天
爺爺死了。
不是酒精造成的死亡。
也不是病症。
而是壽命到了盡頭,自然而然死亡。
爺爺好像一直都憋著一口氣。
為了這口氣,他能一直撐著。
為了這口氣,他也能在幾個混混面前討好一樣的求著。
而只要這口氣散掉,魂也跟著散了。
或許
在幾年前,和奶奶出事故的那次,爺爺並沒發生什麼奇蹟。
他或許也要死在那場車禍裡,只不過一直拖到了現在。
所以,爺爺死了。
「說來也是可笑。」
「爺爺從父親出生的時候,就盼望著他能有出息,他努力工作,努力幹活,他說只要努力就有錢,就能過好日子,就有盼頭。」
「可惜,一直到死,爺爺也是這麼說的。」
「但,爺爺也說過。」
「人,總要向前看。」
他說了一輩子享福,努力了一輩子。
但到死,也沒過上好日子。
我腦子裡,又冒出了之前的問題。
【是我的錯嗎?】
【如果,我年齡能大一點如果,我能更有出息點如果,我能讓爺爺多吃幾口白麵饅頭】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
大概是吧。
所以。
我要去想辦法不再犯這種錯誤。
於是,我去了中專學校。
中專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