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成帷垂眼,沉默片刻,只是答:“據說柳家柳滄也是參加這一次會試,我沒機會奪魁。”
“咳咳,大哥可是答應了寧月瑤,要給她頭花。”
寧成帷眼睫顫了顫。
寧澤遠繼續道:“拿不到頭花,大哥不怕寧月瑤失望嗎?”
他們兄弟這些年被寧月瑤哄得團團轉,所有人最怕的就是寧月瑤對他們失望。
大哥擔心拿不到頭花,愧對寧月瑤,壓力大得幾乎夜不能寐。
寧成帷微微擰眉:“我會盡力。”
寧澤遠忽地笑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啞,卻殘忍地打破了寧成帷自欺欺人的夢:
“大哥,你已經不再完全相信寧月瑤了。”
“我沒有!”寧成帷瞳孔一縮,急聲反駁。
“咳咳……”寧澤遠笑了。
他面色青白,卻笑得極為開心,“大哥,你開始後悔了。”
“可是晚了,小四不要我們了。”
說這句話時,他眼中滿是哀傷。
寧成帷眉眼低垂,遮住眼中思緒。
許久之後,他抬眼看向前方停住的馬車。
小四,真的會不要他們嗎?
貢院門已經開啟。
爭搶著先進去的都是寒門士子。
直到他們都進去了,世家公子們才紛紛下了馬車,不疾不徐往貢院走。
寧星棠眼看貢院門開啟,鬆了口氣。
平安抵達貢院後,柳家的骯髒手段就算計不到大哥身上了。
秦泠舒笑道:“你們也早點回去,我先進去了。”
說完,他拎起竹籃下了馬車。
剛踏上貢院門口的石階,一名衣著樸素的年輕男子,撞上他。
秦泠舒猝不及防,手中竹籃沒拎穩。
眼看就要跌落在地,一隻骨節修長的手,及時抓住了竹籃。
柳滄穩穩拎著竹籃,笑著遞給秦泠舒,“秦公子,他也是無意的,秦公子檢查一下物品,若是沒有說摔壞,不如就不追究了,一同進去吧。”
年輕男子連連道歉:“公子,對不起,對不起……”
秦泠舒接過竹籃看了眼,笑容溫潤而疏離,“多謝柳公子。”
他目光在年輕男子身上頓住,淡淡道:“寒窗苦讀十數年,我不阻你登科路,進去吧。”
年輕男子袖中的手緊了緊。
他垂眼,低低道了聲謝,拎著竹籃快速進入貢院。
柳滄一襲淡綠長袍,丰神俊朗。
迎著晨曦的第一縷光輝,如同一株修竹,傲然直立。
他感慨一聲:“秦公子心懷大愛,為官必然是愛護子民的好官。”
秦泠舒看向柳滄的目光溫雅透著疏遠:“百姓的父母官,自然應該愛護百姓。”
柳滄意味深長笑了笑:“時辰不早了,柳某先走一步,預祝秦公子所願皆成。”
說罷,他轉身踏上石階。
考生進入貢院時,需要上交參考文書。
就是一張到官府蓋了章的文獻,證明考生的身份。
類似於現代的高考准考證。
沒有參考文書,就無法進入貢院參加科舉。
秦泠舒不緊不慢,排在後方。
柳滄將參考文書上交後,並未進入。
而是站在石階上,與相識的學子隨意閒聊。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秦泠舒身上。
“柳公子參加科舉,那榜首必然是柳公子的,我就先祝柳公子金榜題名了。”
“榜首是柳公子,第二名怕是那秦泠舒了吧?”
“這秦泠舒可真是今年殺出的最大黑馬,連寧大公子都被他壓一頭。”
“若是沒有柳公子,今年的狀元就要被他奪了。”
“不一定,就算他是榜首,但他畢竟出生鄉野,見到天子說不定就腿軟了,根本過不了殿試。”
“就是,天子之威,可不是他一個鄉野孤兒能承受的。”
柳滄並未說話,只是淡淡聽著眾人討論。
鄉野孤兒麼……
秦泠舒周身氣度,可不像寒門士子啊。
秦泠舒踏上最後一層石階時,撩起眼皮與柳滄對視一眼。
柳滄長身玉立,朝他微微一笑,如竹般蒼翠。
眼看還有兩三人就要到自己,秦泠舒收回目光,手伸入袖中,準備取參考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