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戰爭的殘酷,寧君哲瞬間紅了眼眶,回頭再看那一鍋菜加飯,懊惱地想,要是自己會做飯就好了。
步竫舟起初鎮守蔚景時,邊陲之國也常常來犯,那個時候他看到的,比現在的場面要殘酷得多。
他上前拍拍寧君哲的肩,清冷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平靜:“‘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這是他們的宿命,也是我的答案。”
殘陽如血,百鳥歸林。
士兵們自主分發鍋裡的菜加飯,三三兩兩圍坐在升起篝火的地上,大快朵頤地吃著與以往完全不同的吃食,略帶疲憊的臉上沒有絲毫嫌棄與不適,反而尤為滿足。
溫暖的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好像連寒冷的夜也變得有了溫度。
寧君哲和步竫舟盛了幾碗飯端進軍醫的營帳,還未進帳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進帳後,血腥味更為濃郁,剛剛手術完的軍醫正低著頭洗手,帳中傷重不能移動計程車兵全部安置在帳內,個個面色慘白,呼吸微弱。
淨完手的軍醫從寧君哲手中接過碗勺一看,輕輕笑起來:“傷兵們此刻正好只能吃些流食,二位費心了。”
軍醫出了營帳,兩人將手裡的飯分給恰好清醒的幾人後還剩下一碗,寧君哲拿著碗正要退出去,余光中卻瞥見白天那個下身已經不在的男人。
男人靜靜躺在那裡,眼睛半睜未睜,嘴唇輕輕翕合。
寧君哲走過去,男人艱難地扯起嘴角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手裡的碗上。
男人躺著沒辦法動彈,寧君哲在床頭坐下,用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吹至溫涼,才喂到男人的嘴邊。
他衝男人尷尬一笑:“我不善廚藝,你將就吃。”
男人微笑著張嘴,卻只吃進去一點點,慢慢咀嚼中,眼底漸漸泛起淚花:“我……許久,沒吃到……蔬飯了……”
“蔬飯?”寧君哲哽聲問,“這是你家鄉的菜餚嗎?”
男人緩緩點頭,繼續啞聲說了兩個字:“母親……”
寧君哲心領神會,顫手又餵了男人一勺。
男人還是同樣緩慢地咀嚼著,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是累極了,嘴裡的飯菜還沒完全嚥下去,半睜的眼漸漸徹底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