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疑心深重,但凡察覺蛛絲馬跡,只怕百口莫辯,引火燒身。
他思來想去,到底只將長信壓在了書案上。
明堂和雲月樓也完全交給可信之人打理,一切事宜皆已安排妥當,攏共算下來,不過也只是三兩件小事。
六嬸雖不喜奔波,但聽聞此後大家遠離一切,隱居山林,也樂得連連說好。
背後議論陛下若是叫人聽見,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她卻不以為意,不滿的話跟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往外蹦。
“王爺在蔚景的時候雖然日子清苦,但是不像在京都凡事都要小心謹慎,一刻也不能鬆懈。
陛下前兒要賜婚,被王爺躲了過去,誰知道後腳又要整出什麼么蛾子?
君君這次也遭了頂大的老罪,是該走了!”
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帶起苦澀,遂而看向步竫舟,神色不捨。
“只是王爺,老婆子我老了,真要找個養老的地方,還是要回到蔚景去的。
我在那兒生活了大半輩子,有感情了。
弈川那孩子也在那兒,我回去,兩人平時還能有個照應,否則他孤孤單單的,也沒個人陪。”
離別總是傷感,還沒到正式離別的時候,眾人已然是眼眶溫熱。
步竫舟鼻頭髮酸,沒有回話,只淡淡點頭。
寧君哲看著圍坐一團的人,雙眼通紅,心口發堵。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強烈地想要所有人都在一起。
只是他也明白,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前往的歸處。
他甕聲甕氣道:“六嬸,等我和王爺安頓好,一定去蔚景找你們,我還沒去蔚景看過呢。”
“好!”
六嬸起身,將眼角的淚珠一抹,高興地哼著歌往臥房外走:“老婆子我收拾東西去!”
不斷吸著鼻頭的流叔連忙也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跟出門:“六嬸,我不想你走……”
沈著亦相繼站起身,躬身行禮道:“王爺,屬下也告退了。”
步竫舟點點頭:“去吧。”
白鳴風悵惘地嘆息一聲,起身往外走,意有所指道:“王爺屆時莫要忘了與我通訊。”
步竫舟心照不宣答:“好。”
無論多久,無論悲喜,總要互相知會的。
臥房門沉沉關上,步竫舟為寧君哲拭去眼角的淚水,口吻猶疑道:“阿哲,臨走之前,你要不要去看看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