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元綺與子湛起身時,房內已不見蕭淙之。外頭傳來劈柴的聲音,揮動斧頭的聲音強勁有力,如同切豆腐一般,她便知道,是蕭淙之。
子湛睡眼惺忪,懵懂中帶著一絲惶恐,問元綺:“孃親,我昨晚夢見爹爹了。他和我們睡一塊兒。”
元綺揉揉他的小腦袋:“不是夢,是真的,不信你走出去瞧瞧。”
“真的?”
她點點頭,子湛立即爬下床跌跌撞撞跑出去,隨即傳來一聲清脆的童聲:“爹爹。”
荔雲已經備下清粥小菜,放在桌上,對元綺道:“夫人,雖說咱們是在後山,但還是得小心些,您和大人先吃,我去小院兒門口守著。”
元綺問她:“你可吃過了?”
荔雲今日心情格外好,笑著說:“早吃了。”
蕭淙之坐下來,抱著子湛,元綺對他說道:“子湛會自己吃飯,你放下他就行。”
他點點頭,卻沒有放手,就讓子湛坐在他腿上捧著一個饅頭。
子湛是個內向的孩子,但一早上下來,蕭淙之又是劈柴又是教他打拳,他心中對這個爹爹喜歡得不得了,此刻乖乖地坐著吃飯,話雖不多,卻時刻關注著蕭淙之。時不時地,還會撕下一塊兒饅頭喂他吃。
元綺笑著逗他:“我就說你不是做夢吧。”
子湛笑著捂住了自己的臉。
蕭淙之將他舉起來顛了顛,很輕,於是又拿了一個饅頭給他:“子湛是男子漢,要多吃一些,你荔雲姨姨方才吃的不多,你給她也送一個去。”
“嗯。”小子湛笑著跑出去。
元綺便知道他是有話,不願意當著孩子的面兒說。
果然,子湛一走,他便對她說道:“眼下恐怕還無法帶你們離開,但我會盡快。”
元綺自然明白他的難處,笑著喝粥:“沒事,不差這一天兩天。”
蕭淙之沉默著攥緊了拳頭,又找了個話頭對她說:“我如今留任上京,北方歸秦又天與表姐管轄。”
“上回我去拜葛老,聽說有一位宣威武定侯專程送他,可是你?”
他點頭。她心中也明瞭:“陛下自然是不能讓你留在北方的。想必你在京中也無兵吧?”
“嗯,如今新組的御林軍負責皇城安危,我這個輔國大將軍,不過是掛個名頭。”
元綺拿著湯匙的手一滯,抬起頭疑惑地問他:“怎麼你兼任輔國大將軍?竟不是太后的弟弟長孫信將軍?論資歷,論親疏,都該是長孫家才對。”
蕭淙之露出欣賞的笑容:“朝若果然還是那般聰明剔透,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
“你的意思是?”
“當年先帝之所以扶持祁王,又將長孫家派往西南邊陲,就是防止外戚勢力過大,藉著奕王的勢力把持朝政。如今的陛下也早已明白,若是依靠長孫家的兵力上位,那必定會受其鉗住,因此才重用我與長穆。當年祁王逼宮,並不是真的調不動西北的兵力,而是陛下根本就不想用他們。也正是如此,我打贏以後,才有機會和陛下談判,條件便是,我要助他剋制長孫家。”
元綺似乎想到了什麼,卻猶豫著沒有說出口。
蕭淙之一眼看穿,說道:“當初你不是就懷疑,太后和陛下不是一條心,如今印證了。長孫家本想借著新帝登基的機會,重返上京,可惜大將軍的位置,被我佔了,藉著太后的力,調了長孫信的兒子回來,長孫信本人,還留在西南之地。”
“太后從前便針對你,如今恐怕更是恨透你了。一邊是門閥世家,一邊是朝廷新貴,雖然能平衡一時,但始終不是長久之際,即便你鬥倒了長孫家,血濃於水,也難保陛下不會心軟,手下留情,到時候吃虧的就是你了。”
時隔多年,又見到她為自己擔憂的模樣,他心中一軟,拉過她的手安慰說:“不錯,利用我制衡長孫家,不過是一時的,這三年來,陛下改制大刀闊斧。加開恩科的同時,限制世家為官的數量,如今朝中已然換了血。至於我,你忘了我一睜眼就在算計別人,怎麼會坐以待斃?”
瞧他如此胸有成竹,她便知道他定然已經有些安排了,如今他位高權重,名聲在外,做起事情來,一定比當初困在北方更加方便。
於是她問道:“我哥哥這些年還好嗎?”
他點了點頭:“嗯。”
元綺瞧他應得短促,便說道:“你不要怪我哥哥,當初他求陛下出兵救你,曾以元家滿門榮耀作為交換,你在他心中亦是不可替代的知己與家人。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