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完顏掌櫃命人準備了飯菜,元綺與蕭淙之都沒有出門,小二便將飯菜送到房中。今夜所有的財主都已經離去,客舍中唯有蕭淙之一行人。
蕭淙之傷在左肩膀,雖然傷的不深,但元綺仍然跟醫師要了一些傷藥,又讓人送來了熱水,替他擦身。
蕭淙之脫了上衣,坐在側榻上。聽著元綺講述這幾日來發生的事情:\"我一直懷疑是世子通知了阿蒙多,也不知荔雲如今怎麼樣了。\"
蕭淙之聽說了李瑜是如何連哄帶騙讓她出城的,心中怒火又加了一分!他早就防著李瑜,沒想到趁自己不在,他又故技重施。
若說敵人,阿蒙多和月姬兄妹,是純粹的卑劣下作,而李瑜,則更為他不齒。幾次三番打交道,盡是虛偽做派,貪得無厭!
蕭淙之與元穆惺惺相惜,但對於和元穆師出同門的李瑜,他卻打心底看不上。
元綺見他不說話,只覺得氣氛又沉重了許多,於是便又找了個話題,說與他聽,希望能緩解:\"此番我們誰都沒想到會遇上阿蒙多,讓安靜受苦了,她本就與此時無關,等她傷好了,我想給她一些銀兩,送她去揚州。\"
蕭淙之仍然不說話,元綺不明白,自己到底哪惹他生氣了,偷偷用餘光看他,只是見他雙唇緊閉,下頜緊繃,儼然並不打算開口的樣子。
她心中有些委屈,這幾日顛簸挫折,又分別了那麼久,如今見面他卻是這幅模樣。
她也不再說話,只端了一盆熱水,蹲在她面前替他擦拭了傷口,敷了藥。
她湊近時不敢用力呼吸,似有若無的氣息掃在他心口的疤痕上。那個位置,曾經是月姬的奴印,後來為救她留下了巴掌大的疤痕,這裡的肉被箭簇絞出,重新生長,疤痕暗紅可怖。
她心中軟了幾分,替他包紮時,她握著紗布繞到他身後,雙手環住他,不禁紅了臉,他卻正襟危坐,只微微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拉開了距離,試了試水溫,問他:“要洗澡嗎?”
他眼神看過來,似挑釁又像故意惹她,有些兇,問:“一起?”
她回想起他們第一次,別過臉,細聲說:“你有傷。”
蕭淙之站起身,逼近她,她抵在了浴桶邊。他今日與往常不同,肅殺之氣怎麼也散不掉。
“早知道我來了,為什麼不現身?”原來是為這生氣。
元綺對上他的眼睛,有幾分嬌柔解釋道:“一來我怕影響今日的競拍,萬公子和掌櫃是舊識,若能多一重保障更好,二來,我擔心安靜,如果現身了,阿蒙多覺得她沒用了怎麼辦,我想救她。”
他深看她,嗓音低沉:\"那我呢?\"
\"什麼?\"
他沒再說話,眸子中印著眼前人,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擔心,好在人此刻好端端在眼前,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刻她一身男裝,他心想怎麼當時她出現的時候自己沒認出來?當時的目光全被萬公子吸引了,卻沒有注意這個\"小跟班。\"這倒怪他自己。
\"你倒沉得住氣。\"他說的是今天競拍,她見到阿蒙多咄咄相逼,竟還能忍耐不說話。
元綺明白他話有所指,想起今日他放手棄權的模樣,她不得不承認,她一直到那一刻都不敢想,他會因自己而放棄!
她知道他揹負的血仇,她知道他的志向,她更知道這批馬對他有多重要,從自己決定和他在一起的那刻起,已經將自己放在這些之後了,當萬凜問她的時候,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於他而言,放棄的那一刻該有多痛苦,可她既怕他放手,又怕他不放手。
想到此處,眼中瀰漫了霧氣:\"抱歉。今日的抉擇一定很痛苦。\"
\"你覺得我不會選你?\"
她微微側開頭,聲音帶了委屈和愧疚低聲說:\"我知道那些對你很重要,我沒想過成為你的阻礙。而且,我以為你能看出安靜不是我,憑你的縝密心思,至少會起疑,所以……\"
\"那萬一是你呢?你覺得我能眼睜睜看著你受辱?\"他伸手掰過她的臉,湊的更近,眼神不容置疑。
元綺慌了神,他眼中的情愫太深太重了,她無處可逃,只好說:\"昨夜你守了一夜,我也在觀樓上看了一夜。你的心,我已經明白了。\"
他曾說過,他沒有什麼可以向她證明心意的,可如今這一切,她都看在眼裡,他鬆手的那一刻,已經不需要再證明了。
蕭淙之怔住,眼神柔和下來,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