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草原還未綠,說好的茶葉還未採,心與身卻都已經給他了。
她莞爾,他的氣息壓下來,唇上的涼意都被他渡熱。
若永遠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他將人拉近,已不再淺嘗輒止,她推了推他:“你兩個晚上沒睡了。”
第一夜,是他守在客舍外,第二夜,是他與她……
他沒動,這還遠遠不夠,他們分開的時間更長。
“去睡吧,以後的日子更長。”
“好。”
第二日天未亮,蕭淙之在木屋中補眠,元綺卻悄悄起身來到了牧場中。
牧馬人已經知道她是大都督的夫人,對她很恭敬,準備了熱飲與暖手的湯婆子送來。元綺沒有喝,只是接過湯婆子,問上了年紀牧馬人:“這裡能看日出嗎?”
牧馬人想了想說:“有的,沿著河往上走,山上的陽坡有一處空地,那裡視野好。”
“勞煩替我引路吧。”
牧馬人見蕭淙之還未起身,天也未亮,不敢讓她獨自去,便又喚來了他年輕的徒弟:“夫人,讓他給您牽馬吧。我們倆為夫人引路。”
“好。”
牧馬人的徒弟籤來了一匹紅棕色的馬,毛色油亮格外漂亮。元綺騎上馬,小徒弟在前頭牽著,老牧馬人則跟在馬後頭。
三人一前一後順著河流的往上游走去。
一路上,老牧羊人緩緩訴說著這片土地的故事:“這是條小路,樹上的積雪凍成冰砸下來,能傷人,再早一個月是不讓走的。”
元氣是頭一回細看北地的風景,那種壯闊蒼涼又帶著綺麗的美,將她吸引住。對老牧羊人說的話,也有興趣:“之後會有一大批馬來,這裡可要熱鬧了。”
老牧羊人臉上露出笑容:“是啊,馬上草原就會復甦,說不定一夜之間就會變綠,水也會漲上來,馬兒會有充足的食物。個個都會是健壯的好馬。”
“我聽說不止這一處馬場?”元綺問。
老牧羊人點點頭:“像這裡一樣的,大大小小已建了3片牧場,若是養不下,有的是地。這片草原十分遼闊。從前便是遍地跑馬的,都是外族人來了,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等這批馬重新養起來,有大都督坐鎮,一切都會再好起來的。”
元綺從他的於其中聽出了他對蕭淙之的敬仰與尊崇,於是好奇地問道:“我聽說顧老將軍組織建立了三州義軍,可如今的都督並不姓顧。”
老牧羊人正想回答,牽馬的小徒弟便搶著說:“他是顧老將軍的傳人,一樣帶著我們殺外族人,是他守住了鄲州給了我們容身之所,無所謂他姓什麼,只要他振臂一呼,我們都追隨!”
小徒弟年紀輕,有血性,老牧馬人穩重許多,當即向元綺解釋說:“小孩子不懂事,不過也不怪他,昱州和蒼州淪陷後,我們都逃難出來了,一場大學疾病肆虐,死的死傷的傷,我們沒地方可去,是大都督在鄲州收留了我們,雖然一直在打仗,但最終是我們贏了,突厥人退出了鄲州,大都督給我們飯吃,又保我們的命,鄲州所有的人,都記著他的恩情。”
元綺深看了一眼前頭牽馬的小徒弟,他身材瘦小,卻繃著一身筋骨,少年人的血氣方剛,想必在鄲州,如此憧憬著蕭淙之的少年比比皆是。
很快來到了陽坡的空地上,老牧羊人解釋說:“這裡曾經是個瞭望臺,用來偵察敵情的,或許以後也會重建。”
元綺瞭然,向前走了幾步,天際盡頭,灰白的草原與暗色的天空相連之處,迸射出一道金光。
雲層疏散,天空逐漸亮起,朝雲漫天,倒影在河面上。
山上冰雪消融,被流水沖刷的聲音迴盪在林間。
朝陽很快已經升上來,霞光滿天,伴隨著冰雪消融後化作的潺潺流水,這片草原,這片土地上的人與受傷的心,都在逐漸復甦。
這一刻,望著眼前磅礴瑰麗的風景,她想起了他加在聘禮中的那枚玉佩:“融冬破雪,生意淙流。
蕭淙之。
她知道那是他貼身的名牌,他父親給他取這樣的名字,或許便是希望,他如這朝陽,如這河流一般,照亮大地,衝破冰雪,生機勃發。
這一刻,她彷彿看清了,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