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沅吐出一口血沫子,轉動了下早已僵硬的脖子,緩緩抬頭目光轉向了一路逃亡來的方向
有路嗎?叢裡有路嗎?不記得了
黑暗中逃跑時,慌不擇路
汪沅用力眨了眨眼睛,想努力的看得清楚些
這條逃亡的路上血雨腥風,鋪滿了屍體、灑滿了鮮血,是她所有的戰友、夥伴,都是和她一起生死與共的家人
現在他們都先她一步走了
老鬼、上校、刀鋒、鬼火、猴子、小刀、苗妹。。。。。
留下她也即將追上他們的腳步
兄弟姐妹們,等等我。。。。。
汪沅再環視了下四周,最終望向遠處的遠方
這個埋屍地也還不錯,青山綠水的、唯一缺點就是離家太遠了點,遠在遙遠的異國他鄉,恐怕就算是死了想回到家還得要跋山涉水的
遠處的遠方似可見那麼一點點的亮,這深不見底的遠古密林裡此時依然是漆黑一片,這可兇名在外的密林似一頭張開著大嘴的遠古猙獰巨獸,虎視耽耽,垂涎三尺,每時每刻都在吞噬掉一切要入侵到這裡的任何事物,無論來的是人還是鬼
不管你曾是什麼樣的風雲人物,只要是一腳踏入這片土地開始,已經是在閻王爺那裡掛上號作了登記了
汪沅心中淒涼一片,汪沅想大哭,放聲大哭、嚎淘大哭,捶天捶地的哭出心中所有悲痛、所有不甘、所有憤怒。。。。
她以為自己會有眼淚,然而並沒有
此刻的她,比前半段生命裡的任何一個時候都清醒的知道
她的人生已走到人生最後的時刻了
汪沅自嘲
大概敵人之所以遲遲沒有圍上來,大概也是知道對手早已不堪一擊,不必操之過急
汪沅遍體鱗傷,身上有好幾處都傷到了要害,她一直在咳血,應該是傷到了肺葉,汪沅用手檢視過,是有彈片在肺的位置,應該是炸彈的碎片,這是汪沅喪失戰鬥力主要原因。對方埋的這個跳彈是漂亮國產的,汪沅就在有在爆炸直徑範圍內,她的左肩、右小腹、大腿均已被子彈擊穿,子彈雖沒有留在身體裡,右膝蓋骨被打碎,右小腿基本報廢,行動力也已基本喪失了,不要說跑了,就是走汪沅現在也走不出五步去。
這些傷口帶給她的這些深淺不一的痛感,一刻也沒有停止提醒她
“她要死了,她很快就要死了”這個事實。
她的小隊全軍覆沒了
是的,全軍覆沒
現在,她汪沅,代號羅剎的她也就離死就差一步了,即將要變成真的鬼了
汪沅又看了一眼小七,小七安靜的和她並排一起靠著樹樁躺著,這個剛過二十歲的年輕的大男孩就這樣長眠在了這片不歡迎他們的土地上了
心裡也清楚
這一天終於是要來了
在入隊的第一天,老鬼在給她訓話時就扯著嗓子,飛著唾沫星子再三強調,做了傭兵就要時刻有這個覺悟,當自己是個死人,活下來的日子都是從閻王爺那兒偷回來的,哪天真要是掛了,就是閻王爺發現了你了要把你收回去了
老鬼是華國人,打小受的都是華國傳統的傳統習俗教育。雖然他已在國外漂了好多年,也壓根不信洋鬼子的上帝那一套,執著的相信著十八層地獄的存在
汪沅在二十八歲之前對“活著”這件事一直很平淡
但自從認識了他之後,卻是想著儘可能的活的長久一些,想要多些時間陪著他一起去看沿途的風景
汪沅真不甘心
她想活著,活著回去見他
那個大男孩不知道她要死了,他還在等她回去
臨別時的緊緊擁抱,閃動的淚光,拉著不肯放的手。。。。。
汪沅一甩頭,不必再去想了
只當是她食言了吧,失信於他
死亡的路上有炮火和鮮血相送,這排面倒也不差
只是,這鮮血若再多些仇人的鮮血就更好了
“當一個人悲痛到極點時,就不知道什麼叫痛了,因為他已經根本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原來,這句話的意思竟是這樣的
就這樣注視著面前死去的戰友
汪沅低低的無聲的笑了起來,
笑容無比慘淡淒涼
原來如此
和汪沅說這句話的人曾是幽靈的一個前輩
那時汪沅剛加入幽靈沒多久,在一次任務歸來後兩人一起喝酒時,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