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被他打發走了,這就是萌芽期的好處,至少還存在理性這種東西。
悠真將被子拉到牆角,後背靠著牆,用被子和牆壁給自己組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安全區”。他不知道還會從哪裡冒出一些難以驅逐的視線,但至少目前……目前他能給自己找點心理慰藉。
“青山君,你醒了嗎?”
突然傳來的叩門聲讓他驚了一下,但隨後是令人心安的香川律的聲音。
手機的時間顯示兩點,香川先生為什麼會深夜造訪?
雖然有疑問,悠真還是實話實說地回答他:“醒了。”
香川律:“醒了的話我可以進來嗎?”
悠真剛說完“可以”,推拉門就被拉開一道可以容納一人身軀的位置,香川律走進來,又轉身貼心地將門關好。
看見悠真把自己用被子和牆包圍起來,香川律若有所思,明白過來什麼。
“我聽見了一些動靜,從窗戶看見一位巫女匆匆離開,擔心你這裡有事,所以過來看看。”香川律解釋道。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悠真的臉上,定格於某一點,悠真恍然想起來自己臉上滴的那滴蠟油還沒有擦。
他用手抹了抹那個位置,凝固的蠟油從面容上脫落。
香川律一步一步走近:“剛剛有人來過嗎?”
悠真:“有是有,但是……沒事了……已經解決了……”
悠真有事不告訴他。
不想說也好,不想讓他擔心也好,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的隱瞞對於香川律來說都是不能容忍的。
他放輕聲音,夜色容易讓人不安,他對待悠真的態度就像對待一隻易受驚的鳥雀,再次詢問:“什麼叫做‘解決’了?”
悠真幾乎要把臉全部埋在自己的臂彎裡了。這個問題不是那麼容易回答的。
該怎麼解釋呢,偷偷進來的巫女其實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頂多就是有點冒犯,如果自己說很受困擾會不會被覺得是小題大做、過度緊張了?就算香川先生人再好,也不能總是和他說一些沉重的話。
悠真沒有改口,依舊掩飾著說:“沒事,真的沒事。“
還是不肯開口啊。
即便他什麼都不說,香川律大概也能猜出發生了什麼,但他希望悠真可以主動將一切說出來,全部、所有,都親口告訴他。
他一直走到悠真身前,他的影子從腳下蔓延,一直延申到牆壁上,悠真蜷縮的身體完全被這片陰影籠罩,他抬起頭,第一次感到香川律的身軀這麼龐大,龐大得像一隻被月光扭曲的、咄咄逼人的怪物,鏡片後的眼睛藏在背光之地,流露出一股腐壞的味道。
香川律緩緩蹲下身:“不是之前才說過嗎,青山君可以放心地依賴我,不需要有任何負擔,我還以為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和青山君是坦誠的關係了,可現在連一句真話也聽不到,真讓人傷心。”
最後幾個字,香川律咬字很重,臉上還透著一股子失望。
悠真:“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香川先生總是擔心我。”
香川律:“隱瞞才是最讓人擔心的,臉上的蠟油能匆匆擦去,被燙紅的面板可不會輕易就好,青山君如果什麼都不說的話,我要怎麼幫助你一起解決問題?”
香川律抬起食指,點了一下悠真被蠟油燙到的那一小塊。
悠真猶豫著、也擔憂著:“真的……不會有負擔嗎?如果我把隱瞞的事情告訴香川先生的話,香川先生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悠真的這副怯懦配上蒼白的面板和墨黑的瞳孔,讓香川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衝動,他想把悠真從這堆礙眼的被子裡剝離出,讓他毫無保留地袒露在自己的視線之下。
青山悠真會繼續用這樣委婉生動的表情看著他,或許還會添一絲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做的委屈,又或許他會疑惑地如往常一樣叫他“香川先生”。他的臉上無論出現什麼表情都美得虛幻,青山悠真這樣的人物就應該完完全全屬於他。
但他什麼也不會流露出來的,在悠真眼中,他還要保持那個“正常又體貼“的香川先生。
“無論是什麼,”香川律篤定地回答:“青山君無論說出什麼樣的話,我都不會覺得你奇怪。”
他眼神堅定,打消悠真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
悠真顫顫巍巍從被子中伸出一隻手,香川律只看了一眼就握住了這隻纖細的手臂。
肢體的接觸讓先前說的所有話語都變得更加可靠,悠真難掩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