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隻手從眼瞼離開,五條悟還是回不過神。觸感從臉上離開,帶起了一小陣滿溢著豆乳和苦澀白菊的味道。
明明是最討厭的苦味……
他愣愣地看著六神凜,心中不著邊際地想:明明應該是被討厭的苦味才對。
【啊啊啊啊啊你這個蠢蛋六神凜扒開你的眼皮你怎麼就不合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藉由他的視角,小光點產生了視覺暴擊,頓時化作驚恐的尖叫雞。
【這不是明擺著你沒死嗎憋氣有個屁用啊啊啊啊啊啊!!!】
被腦海中驟然爆發的尖叫聲吵到一激靈,五條悟眨了眨眼,突然回過神來。
六神凜倒是沒什麼驚訝的情緒,她只是拿起旁邊的甜點嚐了一口,用客觀的語氣點評:“豆乳太甜了,難吃。”
五條悟又眨了眨眼。
假裝死亡的事實暴露,他慢吞吞地坐起來,披散的白色長髮垂在後背,湛藍色的眼睛有些失焦,頭腦正在慢慢釐清現在的狀況。
明明是見到仇人……這個可惡的壞女人把自己殺掉作為封印開啟的代價,下手一點都沒留情面。
——可心情是他自己都沒料想的平靜。
好像心中某塊隨著記憶一起變成灰色的匣子被悄無聲息地開啟了一個角,裡面漏出混著甜點和新鮮棗香的柔軟情緒。他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急促而劇烈,好像即將破土而出的種子般活躍。
一抬眼朝著棺木外的地面上看去,無數奶牛貓在黑夜裡睜著閃閃發光的眼睛看過來,無聲且靜默,就像詭異的雕塑般一動不動。
芝麻蹲在棺材板上,看見五條悟別過去的腦袋,和被白色的長髮掩映著紅得要滴血、本人卻毫無所覺的耳尖。
他坐在白菊簇擁的棺槨裡,很想做出不在乎的樣子。
“喂……”
良久,五條悟轉過頭,好像終於在平靜的心情和聒噪的心跳中把握住了平衡。他使用出自己最擅長、最穩定的語氣,找到當初身為“神子”的感覺,用那種對萬事萬物的不在意的語氣,故作漫不經心地佔據交談的上風,然後告訴她——
“你吃的好像是老子的貢品。”
*
——這是一個略顯滑稽的正式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