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心想,母親的異常姑且還是假裝不知道吧。
他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還有著非同尋常的直覺。
如果要讓家庭和睦的唯一方法就是裝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那虎杖悠仁就是什麼也不知道。
【寶寶你是懂的。】
小光點嘿嘿笑,【沒錯沒錯,就是這樣,隱瞞我的存在,隱瞞你那個假媽媽的異常,你就可以有一個姑且還算是幸運的童年噢。】
虎杖悠仁想要的不是自己有個還算幸運的童年。
他想要的是家庭幸福且正常,這不僅僅是他的願望,世界上所有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會有這樣的願望,這很正常。
【沒錯,這很正常。】小光點附和過後,隨即開始批判孩子的軟弱,【但是你不能這麼想。】
小光點告訴他:【你是最好的果實,怎麼能和那些普通且平凡的養料一個想法?】
【悠仁寶寶,你應該堅定信念,拿起你的刀,在某一天親手殺死你的假母親,並從他的口中逼問出一個真相。】
小光點的話帶著笑意,它絕沒有認為這有什麼不對,它可以把身為“主角”的虎杖悠仁捧在關注的中心點,但也僅僅只是虎杖悠仁。
高高在上的高樹管理員不會愛屋及烏地好好對待別的人類,在某些方面,它和禪院家的規矩一樣極端——非果實者,皆為養料。
“我不想。”粉發幼崽輕輕地搖頭,“為什麼我不能成為一個普通人?”
【你不能成為一個普通人。沒有為什麼,這是被編寫的規則,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想成為果實,而你擁有了這樣的幸運,你為什麼不開心呢?】
“我就是不開心。”
他隱隱約約從腦海中的邪惡幽靈的話中明白了“果實”和“養料”的含義,他不想成為被別人用生命成就未來的角色,那聽起來很好,但是仔細深思卻並非他的願望。
【不,你必須開心。】
【否則你就只能痛苦了,可憐的寶寶。】
【只要你不接受,我就會成為你痛苦的源頭。你不想看見那一幕吧?我知道你不想,畢竟我也不想。】
命運的垂青必有代價,虎杖悠仁不想,可他已經比大多數人都要幸運。
死掉一些無關緊要的角色而已,小光點堅信他以後會明白的。
他那個假媽也好,這個以後必將過世的爺爺也罷,等到時機成熟,虎杖悠仁必然會以一種誰也沒設想過的方式接觸到咒術界。
虎杖悠仁坐在病床上,看著面前永遠微笑的粉色雪豹玩偶,半晌沉悶地應了一聲:“噢。”
不想。
腦袋裡的東西是個壞傢伙,它說的話他不會聽。
雖然媽媽有事情瞞著他……
儘管如此,媽媽也依舊是他的媽媽。
他有些奇怪,但是她很關心自己,這一點虎杖悠仁感受的出來。
下次見到媽媽的話,還是假裝什麼也沒發現吧。
*
可事發突然,沒有下次了。
*
大雨拍窗的時候,傷勢大好的虎杖悠仁已經不需要住院了。
出院那天,虎杖倭助來醫院幫孩子辦理出院手續,虎杖悠仁的的腦袋上雖然還包著紗布,但是已經不影響日常的活動了。
孩子被莫名有些沉默的老人牽著手,慢慢地走在路上。
“我們今天先不回仙台。”老人突然開口,“我們今天,去參加一場葬禮。”
一場葬禮。
原先他不明白,可後來虎杖悠仁站在墓碑前,看著黑白相框中母親的臉時,心中突然升起一種空泛的茫然。
他驀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爺爺,用一種天都塌了的表情問:“爺爺,媽媽她……她怎麼了?”
其實他知道怎麼了,葬禮葬禮,很明顯了。只是他自己不太敢相信。
虎杖倭助說:“死了,車禍。”
撞得狠,人當場就沒氣了。
虎杖悠仁剛剛要掉眼淚。
他吸了吸鼻子,懵懵懂懂地抹了一把眼淚,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個白髮的身影,“媽媽……”
那人走近。
是個扎著利落小辮的白髮男人。
和母親差不多的身量和長相,那人走近,笑著問:“這就是雅子的孩子吧?”
“我叫加藤友介,是雅子的哥哥。”
虎杖悠仁扒拉著他:“……媽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