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主,多虧了八萬動作及時,它帶著小惠去溜達了一圈,悠仁救回來了。”
東京某條河流的岸邊,六神凜站在橋上看風景。
這裡不是繁華的地段,黃昏時分也鮮有人來。
望著晚霞在河面上的倒影,六神凜整理著被風吹亂的頭髮,只聽見小貓這樣說。
六神凜:“嗯。”
芝麻歪著腦袋:“飼主在想什麼?”
她的表情向來淡,奶牛貓也不知道六神凜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無端有點說不上來的心慌。
“沒什麼。”
六神凜垂下眼睫,盯著自己的腳尖順著橋走。
她的思緒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去,茫茫然地如一片薄霧,最終才落到該去的地方。
她想到管理員。
想到地底高樹和果實。
於是想到五條悟。
六神凜有些罕見的遲疑。
路燈和橋樑化作身後的過客,她無意識地走著,一路走到不遠處枯了的垂柳邊上,坐下來,盯著江面發呆。
“芝麻,我有件事一直很在意。”
金色的眼睛中彷彿盛著一片夕陽與晚霞,卻又與當初的神色有著微渺卻明顯的差別,她對小貓說:“你認為,我有可能回到上一個世界去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小貓的瞳孔微微一縮,驟然屏住了呼吸。
“飼主……”
芝麻的腦袋轉的飛快,“當時在找手繩的咒具庫裡,飼主沒讓我立刻抓住管理員,難道是因為——”
“是因為,我堅信它有回去的法子。”
管理員不止一次地說過自己乾脆不來這裡,它也不是什麼骨氣硬的狠角色。
在和六神凜被關在封印裡的九年時光中,六神凜不止做著系統人為的迴圈往復的噩夢。
他還總能聽見似有若無的絮語。
【早知道就直接回去好了……我為什麼要湊這個熱鬧……】
【我想回去了……嗚嗚……能量……】
【這下沒法子了……】
【難過。】
【那百分之四十就百分之四十,反正也是……乾脆就給了算了……】
【嗚嗚嗚……母親大人……】
……
“等等,飼主的意思是,你懷疑那個可惡的光點其實是有方法回去的?!”
“甚至、甚至還有個母親?!”
芝麻猛的張大了嘴巴,在不可思議的事實衝擊中頂著那張黑白色的貓臉從口中吐出一個簡單易懂的詞彙——
“啊?”
六神凜肯定道:“沒錯。”
就在這個念頭出來的瞬間,六神凜的心中便猛地一跳,說不清道不明的期許突然在心中迸發出渺小的火花。
如果可以回去。
如果可以用竊取的這份力量撥弄時間的指標。
如果……
在那些不可思議的“如果”於腦海中迸發的瞬間,她的眼睫都開始顫動,想到那種可能……六神凜突然就不是很想幹脆地去死了。
她從這個世界的大雪中醒來,也逐漸恢復記憶,便越困惑為什麼自己這樣的人可以活著。
用管理員的話來說,這是一種必須付出的代價。
代價。
六神凜只知道忍受糟糕的記憶卻永遠無法稱心如意地死去是竊取力量的代價,那麼回到上一個世界呢?
那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六神凜不知道,但是管理員一定知道。
她撐著腦袋,看路邊的枯葉被風吹起盪漾的弧度,然後飄飄忽忽地落在水面上。
“瞧瞧這是誰啊,這不是凜嗎?”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六神凜沒轉身,只是身體往後一靠,把腦袋擱在公共長椅的椅背上,視角翻轉,她看見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少年。
五條悟披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
湛藍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六神凜,而後驟然綻放出微笑:“下午好呀。”
金色的眼睛眨了眨。
六神凜沒動,保持著這個姿勢看他:“下午好。”
“你剛剛在和芝麻聊些什麼呢?”
“不重要的事情。”
“什麼啊——我好歹也是凜親自選定的角色,難道連聽個講話內容的資格都沒有嗎?”
六神凜一愣。
她遲疑著:“你……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