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那一回。”
我歪頭看他,見他眉頭微擰神情凝重,便好奇問了句:“你在自言自語什麼?”
他收回思緒,握著書卷的那隻手骨節凸白,唇角卻勾出個和煦的笑:“沒什麼……”緩了一緩,語氣變得深情起來:“只是覺得我家小九,受了不少苦。”
我鼓著腮幫子低下頭,垂眸看手中菊花。師父說過,做神仙的總要挨幾場天劫,歷幾場生死,至於結局如何,全看造化。萬歲大劫差些魂飛魄散,這是造化。沉睡兩年起死返生,這也是造化。人生的種種皆是天命註定,神仙亦是如此。
寺廟的傍晚最是清靜雅緻,大和尚帶著小和尚們捧燈路過禪房前,瑟瑟竹影被月華映在廊外,一排青燈撥開夜風微涼,窗前燭光似螢,寥落星辰。
我伸了個懶腰推開紗窗,撲面涼風微寒,夾著淺淺的菊花香。
適才去見了無憂,她眼下縱然是靠著我的靈力撐下來了,但因身子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就算有靈力支撐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去見她時,她還是勉強提起精神同我說了許多關於自己小時候與謝無傷在一起發生的事情,她說她近來身子不好,記憶也差了許多,若是一覺醒過來她將這些都給忘記了,就請我再將這些事情重述給她聽。
我曉得這些事對她而言有多麼重要,便倚在她的床前握著她的手,細細將她所說的事情都給一樁樁記下來。
聽說凡人陽壽不久之時,便總會回憶起往日的種種,自己生前最難忘的事情都會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裡重現,於無憂而言,她最難忘的回憶,無非就是與謝無傷之間的點點滴滴。她如今病入膏肓,唯一的心願,怕就只是想要見他一面,可這個心願,她卻不能說出口。
一個將死之人,僅剩下的念頭,便是想要活著的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