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贊同道:“是啊,冥府的膳食雖說不算頂好,但好歹葷素搭配,營養均勻,你可不曉得,我入泰山府拜師學藝這些年,吃的都是什麼玩意兒,有野菜包子、青菜麵條、紅燒紅薯、糖醋紅薯、還有烤土豆!若非小師兄常帶我去後山開葷,我怕是會更瘦。記得有一回,泰山府僱的廚子回家奔喪了,這一奔就是兩三年。而這兩三年中,師父竟然沒良心的讓我們朝飲露水晚食竹筍,逢上了秋日,頂多能吃上幾枚野果子,還美其名曰修身養性,韜光蓄銳。餓得軒越師兄有好幾次都萌生起要拉著小師兄一道兒去將師父的坐騎給宰了回來燉湯的衝動……”
他淺笑出聲,鬆開了捏在天燈上的一雙玉手,任其緩緩飛起,“你師父的坐騎,是上古神獸吧,你那半吊子的師兄,約莫打不過它。”
“你說的對啊,還當真有那麼一回,聽說是軒越師兄看那坐騎不順眼,就一個沒忍住踹了它屁股一腳,後來軒越師兄就是被小師兄和十三師兄一起給抬回來的,說起來那坐騎下爪子真狠,差些就把師兄給打毀容了,往後多年裡,軒越師兄見到那神獸都是繞道走的……”
“真是出息,上君家的孩子,連頭神獸都打不過。”
他這話頗有種恨鐵不成鋼之感,我附和道:“是吧,我也覺得他沒出息,你瞧那做坐騎見了我就從來不生氣,還總是撓我癢癢呢。”
“可能,你是個丫頭,它比較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這個詞,用的好啊!我回過身,與他目光相融四目相對,半是打趣的問著他:“那,你說,是那神獸憐香惜玉些,還是你憐香惜玉些呢?”
他眯了眯鳳眸,環臂摟住了我的腰,邪魅的壓低嗓音:“誰更憐香惜玉,試一試不就知道了麼?”
我笑:“好啊。”
他唇角上揚,閉上清眸慢慢靠近我,看這樣子……難道是想親我?我不曾反抗,亦順應的閉上眼睛,厚著臉皮一點點湊近他……
“噗——”
肩上陡然一股力將我推開,我惶然睜開眼,只見他已迅速側過容顏朝右邊猛吐了口血……
“雲川,雲川……”我心驚膽戰的扶住他,手忙腳亂的捧起他容顏,給他抹去唇角的血,膽怯地顫問道:“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吐血,雲川,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
他擰眉悶哼了聲,大手握住我的手腕,臉色蒼白的道:“九兒,我沒事,你先回房,我無事……”
“胡說,你都成這樣了,怎麼會沒事。雲川,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手在他的身上胡亂摸索,我心急如焚。他強壓下我的手腕,抑制著周身不適,柔柔哄著我:“我無礙,只消休息一夜便可,九兒,聽話,先回去。”
“不,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你了,你先忍忍,我幫你……”凝起法術的手掌還未觸碰到他的身軀,靈力便被他輕易掩合於掌心,欲再用力,可渾身的靈力卻像是被他給封住了一般……
他竟能封住我的法力?
“主人!”一隻黑影從夜色中揮翅飛了過來,落地化為一人影,疾步行來從我懷中扶過雲川,“主人,你且忍一忍,鷙鳥帶你去療傷!”
他這就要帶雲川走麼?
“鷙鳥……”我心猿意馬的輕輕一喚。
鷙鳥扶著雲川離開的背影頓了一步,少年回頭凝色同我道:“九九不用擔心,這是主人的舊傷,我先帶主人回去療傷,若是晚了主人會出事的。”
我惴惴不安的看了雲川一眼,無計可施,唯有點頭:“好,你們去吧。”
鷙鳥點頭嗯了聲,快步扶雲川回房休息。
血,吐血……不是寒症復發,那為何會吐血……
雲川,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在瞞著我?
心慌不安在花下徘徊,天上那盞孤零零的天燈如今我也無心再去賞,盯著地上那灘血跡,我越想越覺得哪個地方不對……
還是得去瞧一眼才好!
囫圇燒了一盆熱水,我快步給雲川端過去,身影迅速閃進凌風閣,行到他房前,手只推開了一條細細門縫,再欲用力,卻聽裡面鷙鳥的聲音沙啞道:“鷙鳥法力低微,不足以為主人療傷救治,可眼下玄朗上君也不在,鷙鳥只有盡力而為了,主人,你可否聽鷙鳥一句勸,早日迴歸魔界,如此,才可保主人無虞啊!”
“魔界……”身子一踉蹌,熱水兩滴潑在裙襬上。我神思錯亂如麻的往後退了一步,耳畔迴盪的全然是那句:早日迴歸魔界,如此才可保主人無虞。
當真,是和魔界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