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換上一襲墨青色的官袍,我回首看了眼凌風閣的方向,怔了良久才化為流光朝判官殿而去……
“柳州江氏,你為爭奪夫家財產,滿足自己的貪慾之念,先是殺害了當家主母正妻楊氏,後又為女兒的榮華富貴而殺害了繼女周氏,其罪滔天,罪不可恕,罰入九層地獄,受刑十年!”
“江南裴氏,你生前乃是富貴人家,一生信佛禮佛,善心待人,鋪橋修路,造福鄰里,奈何重病死於五十一載,現命送入輪迴殿,三日後轉世投胎。”
“宋凱同,你生前為官清正廉潔,奈何被家中妻女所逼,上吊自盡而亡,陽壽未盡便魂歸冥府,你不思上天有好生之德,私自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故而,本殿判你枉死城中留三年,三年之後,再安排投胎事宜……”
今日來陰律司的魂魄,可真是稀少。人間太平了,我們這地府,倒是也清閒了。
單手支著額頭,我執著一支毛筆在宣紙上胡亂作畫,筆墨渲染一席白色,看著十分礙眼。拂袖換了一張,我漫不經心的聽著殿中大功曹的審判,筆下挪出兩行字跡,雲川、雲川,竟是他的名字。
一爐清神香燃了大半,這香味入鼻,非但沒讓我醒神半分,反而還好似有催眠的作用,害的我有好幾次都差點一頭撞桌子上了。
見我今日精神不大好,幾位功曹便也不再多打攪我,多時都是自己做了主,唯有些難下手的,才會請示我一二。
兩個時辰過去後,馬面二哥恐我這樣昏昏欲睡會在小鬼的面前丟人,便強拉著我出門吹風,意欲讓我清醒清醒。
“今兒到底是怎麼了,往常也沒瞧過你在判官殿打瞌睡。你的臉色,有些蒼白,莫不是昨夜沒睡覺吧?”
我魂不守舍的跟在馬面身後,揪著袖角道:“嗯,我昨夜失眠了,所以今日有些犯困。”
他打趣道:“失眠?八成又是和雲川公子鬧的太久了,你啊,可讓二哥我如何說你好,你尚年少,精神頭是足了些,但可不能把身體搞壞了,你看大哥二哥便是年少時太貪玩,所以這老了啊,腰痠背痛渾身不自在。”
我垂首淺淺反駁:“沒和他鬧,他……昨夜睡的早,我只不過是在想事情罷了。”
二哥理了理墨色攀銀雲紋的袖子,“呦,小小年紀也有心事了?”
我昂頭看天,深嘆了口氣:“二哥,問你一個問題。”
“嗯。”
“假若,你喜歡一個姑娘,那姑娘起初只是個平平凡凡之人,你將她視若知己,日久生情,早就習慣了她在你身邊的日子。可突然有一天,你發現那姑娘是名金枝玉葉,天之驕女,且等你發現這些的時候,她就要離開了,你該怎麼辦?”
馬面二哥抖了抖袖子,負手道:“我該怎麼辦……嘖嘖,這個確實從未想過。但聽你如此描述,假若真的是我,我該是會難受。”
“難受,又能如何呢,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二哥沉笑一聲,釋然道:“三妹,這感情之事,靠的是兩個人,若當真兩情相悅,誰也不放開誰的手,就算是相隔千里,也總會有再遇的時候。換而言之,留與不留,都抵不過心中一個想與不想。”
我囁嚅:“想,與不想……”
他為了能留下來已經堅持了太久,於他來說,他定是想留下的……
“三妹可曾讀過人間的小說手札?相愛之人,死生亦能再相見,何況,並非是生死別離呢。”
如此說,我與他,日後終是再能相見的。
一曲清風撩開水面層層漣漪,水中之人影影綽綽,猶在天邊。
墨衣陰差急匆匆的從水岸那頭邁過來,挺直脊背向我拱手一禮,正聲道:“啟稟大人,閻君陛下有旨,請大人立即前往冥殿覲見。”
“閻君陛下?”二哥頗有些錯愕。
我亦奇道:“閻君陛下,他回宮了?”
陰差應道:“正是,閻君陛下已於兩日前回宮。”
“兩日前……是了,這兩日我都在陰律司,沒見到諦聽他們,自然也就沒聽見閻君回宮的訊息。”
好生整理了一番儀容,我確定下來自己的衣著打扮沒有什麼失禮之處後,才同陰差一道回返了未陰冥宮。
閻君閻後離宮數月,當下回宮,這偌大的神宮殿宇便又恢復了往常那般森嚴肅穆的模樣,零碎星光鋪滿整條宮道,兩側琉璃燈盞一字排開,直通幽冥大殿,火紅色的彼岸花蜿蜒灑遍殿宇,簷下懸兩盞森藍色的八角宮燈,光澤化作游龍,盤踞在大殿上空。
冥殿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