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嘆了口氣,拉了個馬紮過來,坐在了剛毅床邊。
剛毅昏迷的這些時曰,幾乎每天阿敏都會過來幾趟探望,對他的病情自然是瞭解的一清二楚。
剛毅十餘歲便從軍,先是為大明和東北的土著部落征戰,之後又是跟隨完顏陳和尚,為了女真和大明鏖戰,數十年來,戎馬倥傯,而他年輕時候又是一員身先士卒的猛將,每每衝鋒在前,幾十年積攢下來,身上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暗傷。再加上常年在外奔波,得不到調養,這些傷勢,便是累積了下來。
本來他的身體很是康健,這些傷勢便也被壓住了,而那一曰在鎮遠府城下,目睹了女真的慘敗,急火攻心,終於是一病不起。
這十幾曰以來,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軍中帶著的巫醫也是一籌莫展——巫醫總是如此,他們或許能依靠偶然的來的妙方能治得好天花奇症,但是卻未必能只好最普通不過的感冒。
因此也只能靠著參湯續命,若不是軍中帶著的老山參足夠多,只怕這會兒,已經是不行了。
阿敏為剛毅理了理頭髮,輕聲道:“大將軍,你帶著咱們海西女真最後的這些能戰之力,奔波百里,來到此處,為的,就是消滅連子寧這個心腹大患。但是,你可曾知道,這天,已經要傾頹了呀!”
俺巴孩聽著阿敏的自言自語,一開始還沒在意,聽到這兒,頓時是心裡一凜,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阿敏恍若無人,繼續道:“那連子寧,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然是率領大軍,前突數百里,偷襲入了咱們海西女真的腹地!”
“什麼?咱們海西女真腹地被襲擊了?”俺巴孩按捺不知的心中的驚訝,失聲叫道。
阿敏回頭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俺巴孩頓時會意,趕緊閉了嘴,只是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不過他也只是驚詫而已,卻沒多少恐慌擔心的情緒,畢竟他的父母早就去世,在海西女真也只有剛毅這一個親人,而很小時候就被送到女真汗廷了,對海西女真,著實是沒有多少感情。
阿敏回過頭來,繼續道:“當真是可笑啊,咱們還在這兒圍攻人家,還在這兒打著聚殲武毅軍的如意算盤!卻不知道,人家早就脫了樊籠了,而這鎮遠府,便是一個大大的誘餌,把咱們,把這十幾萬大軍,全給牢牢的吸引在了這兒。現在想來,他們理當是從水路離開的,畢竟鎮遠府的東門,就是阿速江吧,只不過,現在想這些,卻是已經晚了。”
“而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應該如何去做。根據我的推測,武毅軍應該是從海西女真腹地東部開始進攻的,一路向西,一直到最後,攻佔葉赫城,可以說,現在咱們的那片土地,已經盡數被武毅軍給控制了。而若是連子寧有心,定然會派出遊騎,截殺南逃之人,但是他並未這麼做,我問過了,那些人逃得都是頗為的順利,這就只有一種解釋了,連子寧就像是一隻蜘蛛一般,張開了一張大網,在等著咱們。若是一般人,在得知了這個訊息之後,肯定會急急忙忙的回師,但是這樣一來,正好就中了連子寧的詭計。”
他面上露出一絲狠厲:“他連子寧想讓我這般做,我就偏偏不如他的願!海西女真已經被打爛了,就算是回去,沒有了子民,沒有了土地,又有什麼用?不過,這還不是一條死路!大將軍,既然你把大軍都交到我手中,我就一定要,把他們帶回去!活著帶回去!”
說完,沉思良久,阿敏豁然站起身來,俺巴孩讓他給嚇了一跳。
阿敏緊盯著俺巴孩道:“俺巴孩,你是大將軍的外甥,手裡面控制著最精銳的一千柺子馬,你聽不聽我的?你若聽我的,我就把你們活著帶出去!還有大將軍!”
俺巴孩看了一眼剛毅,毫不猶豫道:“阿敏,俺聽你的!”
“好!”阿敏重重的拍了拍俺巴孩的肩膀,道:“那就帶著你的人,埋伏到我的大帳附近……”
阿敏向俺巴孩吩咐了幾句,俺巴孩不斷點頭。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女真各位萬戶都已經得到了剛毅醒來,召集大家議事的訊息。絕大多數萬戶副萬戶都是喜出望外,立刻帶著親兵向這邊打馬過來。
不過,也有例外。
女真大營最西邊兒的營寨內,萬戶湯古代向前來傳令的那阿敏親兵到:“我知道了,你且回去,我還沒吃飯,喝完熱茶,這就過去!”
那親兵不疑有他,行了個軍禮,道:“小的告辭!”
說罷,幾個親兵便是打馬出了這片營寨。
待他們走遠,湯古代輕咳一聲:“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