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寢宮的一路上,身上難免會沾染到一些空氣。
在十五這天,宣太醫進寢宮看病,等於給皇帝戴綠帽子,犯了大不敬之罪,按律當誅滅九族。
而且,即便只有每月十五這一天,才能申請進宮探親,申請的透過率還很低。
比如柴安,自從成年離宮之後,這麼多年來,每個月的十五,都申請探望生母寧弗,但每次,都被時任後宮禁軍大統領王鳳凰,以不符合有關安保規矩為由,駁回了柴安的申請。
現在後宮禁軍大統領,換成了蘇山山。時隔好幾年,柴安終於可以再次見到孃親寧弗了。
柴安一夜未眠,心情激動、期待,又膽怯、緊張。
一大早就沐浴更衣,換上了最光鮮亮麗的衣冠。
沒有跟任何人說,獨自一個人,帶著名帖,騎著馬,卯時就已經來到了通往後宮的如意門外。
天剛矇矇亮,寥寥的天光,給宮門外的冷清石路,蒙上了一層灰色。
柴安一個人,手中牽著馬匹的韁繩,站得很直,立於宮門之外,像是一座孤零零的雕塑。
柴安感覺自己這輩子第一次站得這麼直,只為讓衣服維持板正,別起褶皺,影響到孃親見到自己時的形象,自己一定要以最神采奕奕的精神面貌,來迎接這闊別多年的母子重逢。
兩世為人,柴安最夢寐以求的事兒,就是能有父母雙親。
如今,眼看就要見到生母了,卻發現自己還沒有想好,再次見到母親,第一句應該說什麼。
待會兒見了面,自己不會激動地哭出來吧?肯定不會!自己可是男子漢!
柴安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卻沒有發現,還沒有見到寧弗,眼淚早就不爭氣地從眼眶決了堤。
旭日東昇。
陽光曬乾了柴安的眼淚。
趕在今日申請進入後宮探親的人,越來越多,如意門外的聲音,也逐漸嘈雜了起來。
“吱嘎——!”
如意門被緩緩推開。
蘇山山率領著一隊由女官組成的禁軍,以及一些太監宮女,從裡面走了出來。
“山山姐。”柴安主動對著蘇山山揮手打招呼。
“這麼早就來了啊?例行公事,進後宮要搜身。”蘇山山手持紫翡翠念珠,微笑著說道。
兩名太監,對柴安進行了安檢,態度非常的客氣,顯然是蘇山山事先交代過的。
“寧貴人知道你今天來,就跟本官借用了小灶廚房,忙活了一天一夜,現在還沒出來呢。本官路過廚房外時,聞到從裡面飄出來的味道非常香,看來你是有口福了啊。”
蘇山山帶著柴安,往禁軍小灶廚房的方向走著說道。
不消多時,二人來到了廚房門外。
鍋勺與鐵鍋,在翻炒時,發出金屬的碰撞聲很是急促,一聽便知道,寧弗必是為了趕時間,加快了炒菜的速度,想要趕在兒子到來之前,將可口的飯菜燒好。
蘇山山剛要推門進去,卻被柴安伸手擋住,小聲道:“山山姐,等一會兒吧。”
“嗯。”
蘇山山心領神會,陪柴安站在廚房外面,沉默著等待。
過了半個時辰,廚房內的炒菜聲漸歇。
柴安的心頭一緊,聽到寧弗一步一步走向門口的腳步聲,彷彿呼吸都停止了。
“吱——!”
廚房的門,被寧弗從裡面推開。
一個面容有些疲憊憔悴的中年婦女形象,映入了柴安的眼簾。
“……”
柴安激動得想喊娘,卻感覺眼前的中年婦女,比自己記憶中的孃親滄桑太多,雖然很像,但也怕認錯了人,嘴唇張了張,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當寧弗終於見到,以為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的親生兒子時,勞累又空洞的眼神,彷彿一瞬間有了焦距和溫度。
儘管已經闊別好幾年,儘管柴安的形象氣質,也都有了比較明顯的變化。
但是,寧弗還是一眼就將柴安認了出來,登時熱淚肆流,激動得雙手顫抖地來觸控柴安的面頰:“兒啊,你瘦了。”
“娘!你咋老成這樣啦?”
柴安做了一路的心理準備,在寧弗喊出“兒啊”的一刻,全都白搭,情緒當場崩潰,淚水如注,稀里嘩啦地流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咧嘴大哭。
蘇山山也是從小就沒有了娘,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捂著嘴,轉過身去默默流淚。
“好你個寧賤人啊!我說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