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位,三品京衛指揮使,時將軍!”
如潮人聲伴隨“時將軍”仨字尾音,升入浪極,又驟然跌落,陷入尷尬的沉默海洋。
三品京衛指揮使時楓,綽號“冷麵閻羅”,武功蓋世,傳言曾徒手殺死一隻黑熊。其人性格冷酷無情,殺伐果斷,不留一絲情面。
沒人敢惹“冷麵閻羅”。
蘇家嫡子蘇盡歡突然以拳擊掌,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們倆在偏院胡搞,我還奇怪,到底誰家女子勾引時將軍。”他跬步向前,聳著肩膀奸笑道:“你倆什麼時候搞到一起的?我怎麼沒聽見一點風聲?”
時楓臉色驟然晦暗,鳳眸低覷蘇沅芷,檀唇緊閉,一言不發。兩手從背後抽回,骨節分明的手指張開,又合攏,似乎在為某些行動熱身。陽光照射廳堂,玄色衣袍抖了抖,銀色繡蟒吞吐蛇信,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一旁蘇君識嚇得渾身哆嗦,揣著袖子問道:“女兒,你可看清楚了?”
蘇沅芷挺起胸脯,高聲道:“當然。女兒絕無虛假造勢。爹爹,快快拿下這對姦夫□□。”
蘇君識不敢動手,老眼覷向溫如初,期盼未來女婿替他出面協調。
溫如初原本緊繃的臉,反而趨於緩和——他十分確定,車廂裡的女人不是蘇綰,分明是個妓子。但他此刻並不想拆穿蘇沅芷。不為別的,此女一貫囂張跋扈,是時候該吃點教訓了。桃花眼眸剪了剪,始終不看蘇君識,急得老丈人直跺腳。
家主不發話,滿屋子家丁及親眷,沒人膽敢擅自上前,遑論對方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
“一群廢物,看我的。”蘇沅芷見無人替她出頭,決定親自上陣。她端出大小姐的氣勢,捉裙躉步上前,朱唇輕啟:“本小姐看你還有何……”
話未說完,千鈞一髮之際,一記手刀劈面而來。蘇沅芷來不及眨眼,只見浮空一道黑影,手起刀落,虎虎生風,直擊額首面門。她身體一顫,軟軟癱倒在地,嘴邊餘留顫顫尾音:“……辯解。”
一連串動作僅發生瞬間。
萬籟俱寂,靜的可怕。
全場譁然,哭嚎聲,驚呼聲,嘆息聲,瞬間混為一體,房頂幾欲震塌。家丁婆子們來來往往,遞水遞巾扇風,拼命拯救大小姐。任誰都無法相信,堂堂京衛指揮使,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行兇。細想一下,又在意料之中,捫心自問,誰人有膽子,敢當面指證“冷麵閻羅”?
而那行兇之人,神情泰然自若,負手佇立一旁,彷彿局外人一樣。
蘇君識跺著腳,安排家丁抬走蘇沅芷,失聲痛哭:“這、這是要幹什麼?作孽喲。”話雖如此,可他也沒膽子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蘇盡歡驚愕地瞪大眼睛,吐著舌頭,心裡十分後怕,倘若盲從姐姐上頭陣,讓他也捱上這一劈,這會子趴在地上裝死屍的就是他。
溫如初臉色如霜,隱藏在月白袖管內的雙手,緊緊攥了攥拳。他的發小剛剛以一擊手刀,重拳劈了他的妻姐。雖在意料之內,然而這樣並不能洗清時楓的嫌疑。
蘇綰躲在陰影,面色依舊保持驚恐無狀。無霜悄悄趁亂上前,解開蘇綰的束縛,附耳低語。蘇綰點點頭,星眸眼波流轉,不經意與清冷鳳眸對接。
一瞬間,他忽然明白,自己已然成為她手中的一顆棋子,任人擺佈。玄袍男人不再淡定,眸底迸發狠戾之色。這瘋女人,竟敢設局陷害他,不要命了!
他才沒心情陪玩。時楓咬咬牙,負手抬靴欲走。
“且慢。”後堂傳來氣勢沉穩之聲。
蘇夫人緩緩踱步行至堂前,一屁股坐進太師椅,“時將軍打傷我的女兒,還想一走了之,視我蘇家為草芥。萬萬不可。今日老身,非要為愛女討回公道。”
時楓轉過身,“你要討公道,自去衙門聲討。”鳳眸微眯,語氣充滿不耐煩,“這與我何干?”
蘇夫人果然見過世面,絲毫沒被對方的威名嚇倒,丹鳳眼一斜,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勢,“怎會與你無關?人不是你打的嗎?這麼多雙眼睛可都看著呢,還想狡賴不成。堂堂三品京衛指揮使,光天化日行兇,當我蘇家沒人麼?”
她低下細眉,眼裡滿是戲謔,“你離開京城太久,怕是不知道,哪裡的釘子碰不得。”
時楓冷笑一聲,“你既這麼說,本將軍偏要試一試,這根釘子能有多硬。”他負著雙臂,有模有樣看起了熱鬧。
蘇夫人嘴上逞能,心裡仍懼怕他幾分,她拿時楓沒轍,只好拿蘇綰開刀。她兩手掐腰,橫眉怒目,“你這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