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獸洞隱燭微,落在爪下獵物,“說,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當蘇綰裹著絲被滾向車輪底下時,他一眼就認出她的真實身份。
大概一月前,他曾在醉仙樓遇見過她,嬌柔美人捧心西子,弱柳扶風跟在溫如初身後,熱戀眼神不曾從未婚夫身上移開一刻。
彼時他還頗有些羨慕溫如初,人生得一知己,夫復何求?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他徹底懷疑人生。
她先是依依不捨同溫如初告別,轉過身脫去褙子,露出素白手臂,挎起小廝的胳膊。舉止親暱無間,毫無顧忌。
他一生稟行男女授受不親的態度,對於女子從來都是發於情止乎禮,不敢有半步僭越,給足女性尊重空間。酒樓市井之地,人多眼雜,何以此女如此豪放?
他抱著好奇的心態,打聽起她的來歷,結果令他大為震驚:溫如初的未婚妻,是他花了一千兩紋銀,從行院贖回來的。
蘇二小姐竟然是娼妓。
此女絕非善類,赤裸鑽進他的馬車,必有所圖。他不便摻手別人的家事,但他有義務提醒兄弟。
他非要逼她露出真面目不可。
蘇綰身體幾乎離地,削蔥玉指不由自主摳他手腕,可那副銅筋鐵骨身體,指甲傷不得半分,反倒劈斷一兩截。
忽然有什麼東西落入她手中。
佳人忍著劇痛,悄悄攥緊手心,“奴家冤枉。”
“哼,不見棺材不落淚。”男人慢慢收攏指間,毫無憐香惜玉之情。
蘇綰星眸噙滿淚水,因擠壓漲得通紅,意識逐漸剝離。那股松香氣息鑽進鼻翼,盪盪悠悠彷彿回到前世。
闔閤眼簾,流緒微夢。
青面獠牙惡鬼,張著血盆大口,高舉松油火棍,點燃如山高柴垛。古老京城血色瀰漫,城牆硝煙滾滾,焦糊氣味四散。低眼望去,腳下芸芸眾生相,跪地祈求禱告:“妖女蘇綰,禍國殃民,天命誅殺之。”
神魂飄離之際,卻聽見車外響起熟悉的人語。
“榆白,你躲在角落,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如玉公子說著,就要去拉窗簾。急得侍衛晴雷直呼:“溫大人住手,世子爺他……”
溫如初嘴角一斜,“你果然在做壞事,別想逃脫我的眼睛。”
伸手撥開窗簾,車廂內沁出一股濃郁的胭脂水粉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