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嘴角掛著鄙夷且自負的笑容,蔻丹手指半攏著,輕輕釦敲茶案。
蘇殷氏本為江南世家小姐,書香門第,家世顯赫。母兄殷潛官至從二品浙江布政使,曾祖父曾任宰相,家中世代為官。
蘇君識當年不過一介窮書生,殿試三甲第一名進士。殷老太爺看中他一品人才,白衣公卿,有意招贅他為婿,納入殷家門下。
誰知蘇君識年輕氣盛,死活不肯入贅,硬要靠自己打拼。後屈於勢力壓迫,被迫娶殷家小姐進門,官場沉浮二十年,青松落色,混得不過爾爾。
蘇殷氏拿捏住他,常常耳提面命,稱他不識抬舉。蘇君識悔不當初,如今年過四旬,亦是有心無力。
蘇殷氏心高氣傲,凡事都想爭頭名,無奈嫁錯夫君,落得一世平凡。爭名奪利之路走不通,便力圖在深宅大院逞脂粉英雄。
自她進門以後,勒令蘇君識不得納妾,連出去應酬每每都要過問三番。
某年蘇殷氏抓到蘇君識養了一房外室,她擅作主張,親自接外室進蘇家門。後又尋了不是,將那外室治罪溺死。
蘇君識雖有怨懟,亦不敢當面忤逆她,此事不了了之。
那外室便是蘇綰的親孃。
蘇綰跪坐在地,捋了捋額間散落青絲,面容坦然,“母親所言甚是,人證物證不足為信,我亦無法自證清白。唯有驗明正身,方能還我公道。”
“但我也不是任人擺佈的傀儡,若能驗明我清白之身,母親須給予我一個承諾:蘇沅芷搬弄是非,陷我於不義,當以家法伺候,再去祠堂下跪,面壁思過,三日不得進食。母親也當親自向我道歉賠不是,從此不得再拿此話題說事。”
“倘若母親不肯依,那便不要驗我,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只當沒發生過,我亦不會記恨蘇沅芷。”
蘇綰眼眸一凜,寒影曝射,“母親可願給予承諾?”
廳堂昏暗燭火,映照蘇綰本來慘白的面容,溫暖紅潤,如女神般威武不能屈。
蘇夫人身子搖了搖,髮髻黃金分心明晃晃刺眼,哂笑道:“你少糊弄我,當我不敢撇下臉來驗你的身?我什麼風浪沒見過,專門對付你們這些騷浪蹄子。你娘當初也那般信誓旦旦,堅稱自己沒賣肉偷漢子,結果還不是人贓並獲。可見天理輪迴,公道自在人心。”
蘇夫人果然見多識廣,她判斷蘇綰不過虛張聲勢忽悠她。蘇沅芷即便當真設計捉姦,也不會蠢到自己打自己臉。
姦夫必定真有其人。
按照所述當時情景,蘇綰看似輕車熟路,提親當日胡作非為,絕不會是第一次偷腥,只怕失身已久。
她揮手招來四婆子,合力將蘇綰抬到後廳隔間,鼓搗大約一炷香功夫,又將蘇綰抬出來。
蘇夫人急切問道:“怎樣?”
婆子報告:“回稟夫人,二小姐乃完璧之身。”
蘇夫人不死心,“你們可看清楚了?”
婆子老實回道:“奴婢看清楚了,那年二小姐手腕處種下的守宮砂仍在。奴婢們不放心,又親自驗了二小姐身子,確實清白無瑕。”
蘇綰跪伏地面,石榴裙被磋磨得充滿褶皺,裙角也有些殘破,顯然婆子們下手不輕。
她抬手拭去額間溼汗,冷笑道:“我說什麼來著?蘇家闔府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爛透了。蘇家臉面可不是被我丟掉的,莫不如先自察自省,看看自己做過哪些虧良心散德行的齷齪事,小心潑向別人的髒水灑到自家頭上。”
蘇綰加緊攻擊,“事已至此,母親總該履行承諾,向我賠禮道歉,懲罰蘇沅芷。”她偏過額首,橫眉冷對一眾婆子家丁,命令道:“你們還愣著做甚?快拿蘇沅芷去祠堂問罪。”
僕人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處理,猶猶豫豫不敢行動。
蘇夫人心情陡然跌落谷底,只恨自己看走了眼,竟被小小庶女算計,賠了夫人又折兵。思忖良久,竟也尋不到半點理由藉口,只好忍氣吞聲,耍起無賴,“沅兒不是已經受到教訓?甭管她是不是自作自受,面門捱那一下,已教她腸子悔青,你還想怎樣?她畢竟是你的骨肉至親,身體裡都流淌著蘇家血液。”
“你我母女之間,談不上誰對誰錯,為娘所做一切,還不都是為蘇家門面繁榮興盛。你作為蘇家一分子,當以為蘇家添光為己任,而不是揪著母親姐姐的小錯誤,非要爭一層臉皮。”
“此事就此作罷,蘇家不會再追究任何人對錯。”
左說右說,反正就是不願兌現承諾。態度蠻橫無理,與蘇沅芷如出一轍。蘇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