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時楓沒有回答,他穿上石青色絲袍,往腰間繫蹀躞帶。後背衣襟有些褶皺,蘇綰跪在身後幫他整理。她動作麻利,似小夫妻般淡然默契,令時楓頗感新奇。廿二年獨鶴松影薄,身邊未曾有半個女伴,還被邵雲禮嘲笑有“斷袖之癖”。
他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誠然如此。
時楓側目而視,冷冷說道:“過去種種,皆已償清,你情我願,咱們誰也不欠誰。”
“今後的事,按生意論,一筆一筆交易,無論鉅細,白紙黑字立下字據。我幫你辦一件,你償我一夜卿。”
“以後只要你欠我的人情,無論你身處何地,正做何事,也無論你想不想,願不願意,我想睡你的時候,你都必須履行義務。”
“合約期限,未定。”
時楓轉過身,居高臨下睇著蘇綰,負手而立。日光潑灑他半邊堅毅面容,半明半暗,深沉莫測。
“不行,我不答應。”蘇綰站起身,抬腿作勢要走。
“那誰幫你取出體內的七根針呢?誰又能為你作證,逮捕蘇夫人呢?”
男人餳著眼,輕飄飄道:“你沒有退路。”
“你……無賴。”蘇綰怛然失色,眼前這個人,跟前世一身正氣不近女色的綏靖王,還有半點關係?
時楓勾了勾唇,“你才知道,我可是坊間有名的‘冷麵閻羅’。跟我打交道,能有幾分勝算,你該有自知之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之初衷,欲以清白之身,換取他協助退婚。雖未敢奢望一睡抵萬金,但婚期只剩四月,左不過三五次,最多七八次,也有個定數。
可對方竟然駁回她的條件,改寫為“隨叫隨到,期限未定”,明擺著要將她吃幹抹淨,無限制拘禁奴役她。
是的,她沒有退路。
走一步算一步,誰先認輸還不一定呢。
蘇綰低下頭,沉寂半日,細聲道:“你能下手輕一些嗎?”
見她終於肯鬆口,答應“喪權辱國”之不平等條約。時楓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冷冰冰模樣。心裡卻好似召開水路道場大會,叮叮噹噹,鑼鼓齊鳴。
蘇綰讓他嚐到甜頭,他食髓知味,便不想撒手。手段是卑劣些,但他又不是衛道士,誰讓她先來招惹他?要他屈身做一顆棋子,任由人擺佈,痴人說夢。
“很好。”時楓扯下腰間松花汗巾,碾著蘇綰咬出血的唇瓣,“你乖一點,我自會幫你解決問題。既找上我的門,絕無教你一無所獲,另尋出路的道理。”
蘇綰木訥地任由他磋磨,心中一夕千念。伴君如伴虎,倘若有朝一日被獸反噬,她也怨不得別人。
她默默穿上綺雲裙,前襟已被扯爛,散開在胸前,好似此刻破鑼心情。
“收拾一下,亂得不像話。”男人冷冷發號施令,語氣不容分說,儼然將軍做派。
這裡這麼亂,還不都是你弄得!
蘇綰怨恨地瞪他一眼,起身整理滿屋狼藉,故意摔摔打打,弄出嘈雜的聲響,發洩心中怨憤。嘴裡不停碎碎念,這人真是屬狗的,胡亂咬人不說,所到之處,堪比颶風過境。
時楓長出一口氣,自初見蘇綰算起,足足鬱卒憋悶倆月,如今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春月坊段公子,天橋算命書生。”男人單膝支立,搭在塌床邊,餳眼佻望蘇綰忙碌,“你算計來算計去,有否算準這結果?”
蘇綰俯身拾起東倒西歪的酒盞,懊惱道:“我不過是隻小狐狸,哪裡鬥得過你這隻千年黑熊精。”
“知道就好。”男人嘴角一斜。
無所謂,先用一紙契約牽絆她,剩下的日子,慢慢追查她的那些秘密,也還來得及。
時楓忽然感到肚餓,折騰整日,粒米未進。他大步走出房間,兩手撐住廊間欄杆,吼道:“晴雷。”
晴雷佇立八仙桌一角,剪著兩條手臂,睇著木凳上氣鼓鼓的姑娘。
“口渴嗎?我叫壺茶給你。”
“不渴。”無霜沒好氣似地答道。
“肚子餓不餓?他家的牛舌餅很好吃。”
“不吃。”無霜言簡意賅。
晴雷犯了難,他領命“安排照顧”她,可他站在這裡一個多時辰,對於他的示好,對方絲毫不領情。
他並不覺得厭煩,反而很享受當下。那股淡淡梔子花香,迷了他的眼,衝散他全身倦意。
“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