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疊好那張只有名單的紙,“我決定了,由遠及近,從氿州到滎州,再到霖州,一處處走,一個個探,直到將所有私莊都整肅完!”
“什麼?”宋筠從小榻摔跌下去,“那得好幾個月!”
出行幾月沒什麼大不了,關鍵在於這回方知雨出行,他不能跟去!
從地上爬起,宋筠貼靠回去,滿臉委屈,“你我新婚,分別數月……你捨得我?”
方知雨歪著頭想了想,“要不你陪我?”
雖然獨自出行她也不怕,可若有宋筠在身側,無論心底還是日常,都會舒暢許多。
宋筠搖搖頭:“目下不行。要不等我一月?”
方知雨也搖頭:“私莊管理權交付我手的訊息剛傳到各處,那些管事尚不能找到法子應對,可拖得越久,我受到的桎梏就會越多!”
“程家有更多機會乘間抵隙!若被鑽了空子,失了把柄,被他們拿住,以後就更難了。”
“可是……”宋筠面露難色,“我在啟動暗兵,此刻一停,各處都會生出猜疑,恐其心不穩。”
淮南水師共兩萬人,其中八千主力是宋筠親手拉扯起來的。
當初奉皇帝旨意“解散”,讓其散在各處,以各種身份遮掩。
如今,要將他們重新聚攏在一起,又不立刻奔赴戰場,還要避免走漏風聲……每一步都得小心斟酌。
但最重要的是,一旦開始重新啟動,就沒有任何理由停止,否則軍心難定。
方知雨噘了嘴,不表態。
宋筠又道:“我還送了拜帖去鹿峰寨,約定五日後前去造訪。”
鹿峰寨暗送金銀入京,得了皇帝賞賜,卻並未達成被“招安”的結果。
鹿峰寨眾人倒是願意為朝廷效力,畢竟誰也不想揹負罵名,可皇帝隻字不提,最後不了了之。
宋筠擔心他們起了旁的心思,打算親自去探一探口風。
此外,他防備著方知雨的神色,小聲道:“我還還約了人來淮南密見……”
“哼!”
話沒講完,就聽見一聲冷哼。
宋筠定神,瞧見方知雨耷拉著眼皮,其中透出絲絲不快:“世子真是心思如塵,策略如海。不像我,什麼都講出口,什麼都不遮藏。”
宋筠:“……”
這是怪他不分享謀劃?
他忙道:“我見你忙於內府賬目梳理,怕你過於勞累才沒講。再說了,你的夫君也想獨自扛事,替你遮風擋雨……”
“哼。”
還是淡淡一聲,方知雨扭過頭去。
“世子昂藏之軀,自然扛得住。等扛完要事,再來考量我這後宅女子的小事吧。”
她聲音輕巧,語調平淡,狀似不在意,卻流露出滿滿的小賭氣。
宋筠這下徹底明白了,小傢伙沒有真的生氣,就是想迫他鬆口。
“知雨,”無奈一嘆,他握住那柔弱的肩膀,往自己懷中按,“此前數次,我不在你身邊都生出禍事,這回又怎能放心?”
他手中力道輕柔,懷中人執拗地想要掙脫。
論哄人,他不及她,眼見小傢伙就要從懷抱裡脫離,心頭一急,立刻改口:“好好好,想去就去。”
終於,滑溜溜的人兒不動了,陷在他懷中沉沉呼吸。
宋筠嘆息不止,又心疼又擔心,可也不敢多言半句。
就這樣抱著人好一陣,他才道:“我能不能提幾個要求?”
方知雨悶在他胸膛,甕聲甕氣回:“考慮考慮。”
宋筠嘆道:“第一,後日才能出行。在此之前,去找一下東總管,將內府外府後續兩月的安排都交託給他,不要給有心之人可乘之機。”
方知雨的小腦袋在他胸口輕輕蹭著,“這個我聽你的。”
這本也是她的打算,只不過計劃裡,她本想將王妃也拉拽進來。
淮王府主母,原本就掌管內府多年,有些權利該還回去。
但既然宋筠開口了,她就決定先讓東總管受累,以後再慢慢遊說王妃接手。
宋筠見她應得順暢,又道:“第二,我會讓虞珩慎派人先行一步,詳細調查各處私莊。屆時若有人給你建議,切記要聽。”
“這個也可以。”
反正最終做決定的是她自己。
“最後一點。”宋筠鬆開懷抱,捧起那張小臉,鄭重又嚴肅地道:“十二個暗衛連同青鴛都陪你去,唯獨不準帶十三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