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知道這是個好法子,但卻遲疑起來:“我不在洛潁縣,若程家茶莊的風雲攪得太大,如何收場?”
“不收場。”
“可……世子……”
從她前往氿州,都是世子妃在與程家為難,程家恨的是她,不理會的也是她。
若她不在洛潁縣,程家茶肆卻出了事,這矛頭不就轉到宋筠頭上去了麼?
慧安突然大笑起來,笑了好一陣才停歇,面對世子妃狐疑而澀然的眼神,解釋道:“世子妃真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啊!”
他躬身一拜,拜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恭敬。
起身之後,神色反而肅穆起來,“前些日子,錢刀命人傳令給我,讓我動用所有‘刺事人’協助世子妃氿州之行。”
“那時候,我可是嗤之以鼻,只以為世子耽於女色,忘了正事,居然要暫停調查秦家,只為助您拿回私莊!”
“如今看來,是和尚我小肚雞腸了。世子妃不僅明謀能斷,還深曉大義,既替淮南謀福,也替世子謀事,當真是……”
“哈哈哈……”慧安摸了摸自己頭頂稀疏短促的髮絲,“不講了,講過了反而像奉承。”
方知雨隨之笑笑,手指微微發癢,也想摸一摸自己那簇逐漸長起來的髮絲,但礙於世子妃形象,終究是忍住了。
很快,好奇心就佔據了她的所有注意力,“世子這一回……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幫我?”
慧安正色道:“我和我的‘刺事人’,虞珩慎和他暗藏在氿州的所有人。錢刀得令之時,比我還震驚,傳令之時,還在信中絮叨過。”
方知雨咧唇,侷促地咧出一個笑。
也難怪慧安會覺得宋筠耽於女色,他為了她,居然動用了在氿州的所有勢力!
那個人啊……平日裡什麼都不講,可為她做的,卻怎樣也數不清。
眼裡的思念一瞬即過,方知雨不想讓慧安覺得自己不值得他們效命,將思緒強行拉回當下。
“既然如此,洛潁縣程家茶莊和思荻舅舅的事,就拜託英雄了。”
慧安難得露出一抹不解:“世子妃不好奇和尚要用什麼法子?”
“怎樣都行。”方知雨笑著看向對方:“世子信任於你,我也自當信任。不過……我想知道淮王府茶莊的兩位管事是否牽涉其中?”
慧安道:“目前為止,沒有查出那二人有任何不軌之舉。”
方知雨徹底放了心,她看人的眼光也不算太差,既然拉攏了,以後就會重用。
想了想,她又道:“還一事要請英雄多加考量。”
“世子妃請講。”
方知雨道:“程家收我茶莊的價比別處低了三成的,我想親手收回來,還請英雄留個契機。”
慧安慧心靈臺,立時通透:世子妃是想讓程家有地位的人,親自來服軟!
“屬下定不負世子妃所望!”
慧安也改了自稱,不再是“和尚”,而是“屬下”。
方知雨知道,他從此也算是自己的勢力了。
她心情愉悅,便想留慧安用膳,可慧安急著辦事,辭了這頓飯,匆匆離開了。
次日一早,方知雨剛醒來,就得到兩條訊息:
孫嬤嬤和她的嗣子已經被連夜逮回來了;
謝霖貴被淮王一道令關進囚車,大張旗鼓送回麓州受審。
兩件事都是喜事,但方知雨卻深覺隱憂。
早膳之時,龔嬤嬤等人還是與她同桌而食。
杏兒和思荻與以往在世子府裡一樣,樂樂呵呵。
龔嬤嬤卻一言不發,只一筷子一筷子夾著自己面前的食物。
“杏兒?”方知雨見她二人用的差不多,便道:“去瞧瞧秋嬋和施巧兒,跟她們講講我們的計劃。”
杏兒得令,跟思荻牽著手走了。
方知雨這才將目光落向龔嬤嬤,“謝昭和謝彰可還好?”
龔嬤嬤抬眸,眼底有一絲凌亂:“昭兒曉事,倒是早就知道這結局,就是彰兒……我怕他走了死路,心存記恨。”
方知雨嘆了一聲,未再多言。
上善知縣以驚堂木助龔嬤嬤打孫家三媳婦耳光的時候,曾有明言,他是為了謝霖貴一封信中的拜託。
彼時,她腦中閃過一個想法,就是給謝霖貴機會,讓他得以討好龔嬤嬤。
以龔嬤嬤的心性,定不會被他矇騙了去,但卻可以討還一些所欠的憤懣之氣,罵也算輕,打也有她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