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河縣承發房承發,扶著頭暈眼花的湖縣戶房司吏陸琪英,從青鴛身側走過。
“全都閉嘴!”
陸琪英被這一吼驚得渾身一抖,捂住了本來就沒張開的嘴。
吵嚷聲也隨之而止。
青鴛也沒料到自己這一聲吼會產生如此大的後果,怔了怔才道:“淮王府自己莊子的管事上前來。”
“那我們呢?”
“我要要事求見!請向內通傳一下!”
“我有冤要伸,請見世子妃!”
“其餘人……”青鴛不甚耐煩地道:“滾蛋!”
這話一出,滿街頓靜。
許多人都聽說過世子妃暴躁的威名,也知道世子妃素來客氣,卻還是頭一回從她的丫鬟嘴裡聽見如此粗俗的言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但反應過來之後,人人心中皆生出疙瘩,只不過未在面上表現出來。
“哎……”陸琪英一聲輕嘆,拽住葦河縣承發房承發,反身向外,叫過石頭低聲耳語幾句。
石頭頻頻點頭,面色幾度轉換。
而後登上一處石臺,高聲喝道:“各位,世子妃素來親和,但也不是輕易可被拿捏之人。爾等在此喧譁叫囂,擾了淮王府正事,誰來擔責?”
下頭那些人面面相覷,一改不愉,轉而面帶隱憂。
石頭又道:“再者說,冤有縣衙伸,理有父母官斷,找世子妃作何?你們這不是在向世子妃投效,而是在敗壞世子妃名聲!”
“如此,倒不如趁早滾得遠遠的!”
這幾句話,不僅轉移了人眾的思路,還圓了青鴛脫口而出的那個“滾”字。
“不敢不敢……”
“小人知錯……”
下頭有人帶頭,吵嚷混亂立時少了許多。
石頭又道:“拜帖留下,禮物帶走。世子妃雖不便見各位,但各位的名號,還是會遞到淮王府的。”
這便是給個巴掌再送顆棗了。
陸琪英見石頭將他交代的話完美呈現,一時心安,轉頭欲走。
眼前身影一晃,那個令他惶恐難安的面容再次出現,驚得他渾身一顫,向後疾退,這一退又暈暈乎乎幾欲嘔吐。
“我是來謝你替我善後的。”青鴛不解:“做什麼如此怕我?”
青鴛可比十三聰明多了,她只是自小接受暗衛的訓練教導,鮮少與人打交道,鮮懂人情世故而已。
但不代表她沒反應過來,自己差點給世子妃闖了禍,也不代表她看不明白,陸琪英在幫忙解圍。
可她不能理解,自己的無心之失,為何會令對方如此閃避,她又不是虎狼!
“我?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陸琪英嘆著,繞道而行,避走他處。
獨留青鴛似懂非懂,請了方知雨同意,轉頭出去了。
***
五個田莊的十位管事是相邀而來的。
那日分道前,幾人商量好了,各回各處,以最快速度完成世子妃交代的事。
第一,將簽訂了新契約的賃戶叫到一處,以“世子妃仁善”之名義,當眾撕毀契約,並公告今年給他們減免一成租的大喜事。
賃戶們自然又驚又喜,都贊世子妃乃淮南之福。
其次,便是清點庫房餘糧以成冊。
今日一早,十人再度齊聚,將餘糧資訊匯總,還將如何調配、怎樣施粥的設想一一記錄下來。
世子妃想保證葦河縣百姓能熬到秋收之後,他們能替世子妃謀的,便是將此設想延至整個氿州。
那本匯總了餘糧數額,和記錄具體實施法子的冊子遞到方知雨面前的時候,她並未翻閱,只是拍拍封皮,“放手去做吧。”
其中一個管事壯著膽子問:“這……世子妃也太信任我們了吧。”
方知雨笑:“我不信任你們,還能信任誰?那日我便講過了,淮南的天已不是往日的天。你們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此後要忠心於誰。”
其實,方知雨等得就是他們來這一趟。
來,就代表真心投效,不來,則說明還在觀望。
誰可用,誰要防,也會清晰瞭然。
直到杏兒送這十位管事出去,他們都還不敢相信,世子妃的行事作風當真不可預估。
其中一個忍不住詢問起來,甚至不考慮小丫鬟只有十歲上下的年紀,將她當做了世子妃心腹。
杏兒笑笑:“想必各位都已聽聞李家三人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