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脆生生砸在青石上,未碎也未生裂紋,但那清脆的聲響卻刺痛著程閎禮的心。
什麼時候一個小內監,也敢摔他的東西了?
石頭盯著玉佩從階梯上滾下去,故作訝異地道:“這可是上好玉石啊!這樣都沒摔碎!”
“可惜……”他輕輕搖頭,“我不過一個小小內監,怎麼收得起。”
程閎禮倏地抬眸,以為自己適才一不小心流露出的神情暴露了內心所思,被對方出言敲打。
可小內監已經轉身進了山莊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石頭本來的打算是,敲打敲打,讓程閎禮次日再來。
可當對方送出玉佩的一剎那,他反而怒了。
當他什麼人啊!
世子和世子妃這樣的好主子天下難尋,他是腦子壞掉了,還是貪財過火了……才會被一個玉佩收買?
再說,世子妃賞賜的東西可不止一兩個玉佩!
石頭回去之後,見世子還在門口望天,便將程閎禮送禮之事相告。
末了,還極為不平地道:“這人還真小家子氣,怪不得多年都在對咱們茶莊壓價。”
聽得石頭將茶莊也當做他“自己的”,宋筠並不氣惱,只是對程閎禮今日之舉動略有不解。
尹氏在後宅頗有手段,程思珺在淮王府是個隱在太妃身後挑撥之人,難道程閎禮會是這樣一個……缺乏格局的?
近些日子,他安排了不少人調查程閎禮,但那畢竟只是口頭轉述,或紙上描述,未能相交,自然不能知其本人如何。
如此想想,宋筠竟然有些期待這人再次來見。
於是對石頭道:“明日他若再來,有拜帖則請,無拜帖……你自己找個藉口打發了。”
石頭“誒”了一聲,卻迷糊了:到底是見還是不見啊?
***
次日一早,方知雨從床上坐起,迷濛著雙眼打哈欠,眼見宋筠笑眯眯迎過來,下意識就張開雙臂,索要一個熱騰騰的抱。
她已經習慣成自然,大多時候氣來的快,消散得也快,往往一覺醒來,頭一日的很多情緒都忘了去,就像被晨露沖刷之後,再度嶄嶄新新。
宋筠也習慣了每日清早便將人從被子裡抱出來,抱到妝奩前,親手替她梳洗。
短短十數日,那雙手已經巧得比杏兒還順暢。
杏兒也因此失了晨間進入世子妃寢屋的資格,只拎著早膳在門外打哈欠。
石頭從外頭跑進來,瞧見杏兒這番模樣,就知道里頭的兩位還在膩歪,便也不敢叨擾。
可實在無趣,就逗起了杏兒,“瞧你,越發慵懶了,大清早的就沒睡醒。”
杏兒斜睨他一眼,“世子妃慣的。”
石頭:“……”
他沒有人慣……
其實,杏兒昨夜沒睡好,是因為思荻悶在被子裡偷哭。
她不好打擾一個懂事的小姑娘發洩情緒,便一直偷偷聽著,直到對方睡去,她才惶惶不安地眯了眯眼。
一小會兒就天亮了,她悄悄看了看思荻,睫毛上還帶著不安的淚珠,但整個人應該是安心的。
於是出去拎了兩個食盒,一個是給世子和世子妃的,另一個,放在了思荻身側。
無論思荻自己是否承認,她始終是淮王府的小主子,杏兒自覺對她悉心照顧是應該的。
不一會,左邊屋子裡有了動靜,杏兒嘴角勾了勾,心情大好。
石頭偏頭瞧她,“你著涼受風了?怎麼嘴角一抽一抽的?”
“你腦子才著涼了呢?”
“我哪有,我腦子靈著呢!”
“少說兩句,吵到了世子,看你腦子還能不能用。”
石頭:“……”
怎麼回事?這小丫鬟比他小那麼多,居然在口舌上把他壓得死死的?
就在這一刻,房門終於開了。
石頭轉身就道:“世子,程閎禮來了,帶了拜帖,還有十幾箱的拜禮。”
講完抬頭,便見到世子青黑了一整張臉,不言不語,將食盒拎進去,反身關門的時候,冷冷瞪了他一眼。
這下好了,石頭不知該不該將程閎禮趕走了。
半個時辰後,世子與世子妃終於出了門。
世子身穿一身黛色長衫,如書中所寫的陌上公子。
世子妃則穿了一件天青色對襟長褙子,清爽之中透著靈動嬌俏,往世子身邊一站,相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