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又心疼起來,忙奔入帳篷之中,抱了桌上的餅和肉湯,匆匆轉出來,只抬眸看向方知雨。
“世子妃……”她的語氣裡竟然帶了一抹祈求。
那肉湯是給方知雨補身體的,宋筠一見便沉了臉:“放回去。”
可惜,方知雨點頭之後,他的話才落盡,十三一甩頭就把餅和肉湯都遞給了那女子。
世子的命令……全當沒聽到。
而宋筠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因為是他自己,讓十三永遠只聽方知雨的話!
好在,十三真的對方知雨唯命是從,也知道請示。
宋筠自我安慰了一番,把小傢伙的手腕捏得更緊了些。
——這可是他一個人的娘子!
那女子倒也不客氣,將手在衣衫上擦了擦,端起肉湯就喝,喝完肉湯才開始啃餅,細嚼慢嚥的,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優雅。
方知雨見狀,湊到宋筠耳邊,“她知道肉湯是好東西,所以先喝。看來……的確神志清晰,分得清好壞。”
宋筠“嗯”了一聲,“再去取些肉來!”
喜貴應了一聲,反身出去,不一會兒就用盤子裝了一根牛骨回來。
牛骨剛燉好,上頭的肉半分半離,熱氣騰騰。
那女子起身就要去搶,被宋筠一把接過,“想吃?總要付出點代價。”
“嘻嘻……”那女子坐回地上,“這位公子,就我這樣貌,您也瞧得上?”
她邊說邊扯開披風,露出底下破洞的衣衫,而衣衫遮不盡的,竟然是一些陳年舊疤。
宋筠下意識就撇開了頭,倒不是嫌棄,而是有作為人夫的自覺。
……除了自家娘子,其餘女子敬而遠之!
可方知雨等人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四丫和翠妞還因此發出了低低的感嘆。
其中,翠妞最是感同身受。
可她曾經受了那麼重的傷,留下的疤也沒有這般恐怖,像刀砍的,又像被什麼燒灼過。
翠妞也開始心疼,轉而看向方知雨,目光殷切。
方知雨對十三點點頭:“給她吧。”
“哦。”十三直接從宋筠手中搶過盤子,低身遞給那女子。
那女子毫不客氣,抓起牛骨就啃。
宋筠大掌虛虛握了握,心底空蕩蕩——到底誰是主子啊?
方知雨發現了他的無措,悄悄握住他的另一隻手,低聲道:“多謝夫君。”
宋筠只能心嘆:好吧。
方知雨的注意力卻很快轉向了那個女子,“你慢慢吃,吃完還有。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可不可以?”
“這位娘子也是個心善的。”女子講話的時候,會刻意停下咀嚼,看起來教養也不錯。
但她講出口的話卻意味分明:“可醜話講在前頭,我這人見識淺,認識的人也不多,不一定能幫到您。”
方知雨笑笑,再次感嘆此人神思清醒,對自己應該有所幫助,於是問:“不知你在大槐巷待了多少年?”
沙啞的聲音回:“二十年了。”
方知雨問:“那你可曾聽說過一個叫‘同氏珍惠’的人?”
女子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整張臉被厚重而凌亂的頭髮遮蓋,卻還是能察覺……她緩緩抬起了頭。
片刻後,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沒聽過。裡泉鎮都是姓李、姓守、姓況的,我沒聽說有這個姓。”
沒有這個人?
方知雨轉頭與宋筠對視,兩人皆有些迷茫。
宋筠狐疑著問:“會不會是柳家婦人假意投誠?”
方知雨搖搖頭:“應該不會。她是個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站到太妃那一頭。”
“除此之外,就還有一種可能。”宋筠道:“有人先我們一步。”
這就有些令人後怕了。
如今的淮王府,太妃禁足,程思珺即將被送走,還有誰敢跟方知雨鬥?
就在這時,人群外頭出現一絲亂象,就見護衛押著個人靠近,竟是適才得了兩塊碎銀的年輕男子。
護衛也不敢將他帶到近前,只在三丈開外停步。
那年輕男子被反剪雙臂,痛得齜牙咧嘴,還是衝著這頭笑:“各位老爺,聽說你們在找人!我來領錢啦!”
好直接的話語!很直白的目的。
方知雨不由笑了笑:“你知道我們要找的人在哪裡?”
“同珍慧嘛?我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