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馬知縣深覺不可思議。
遊街示眾……實在是不給人活路啊!
“怎麼?”宋筠語聲冰冷,目光更是蕭索:“我堂堂世子,還不能收拾幾個目無尊卑之人?”
“不不不……下官……”馬知縣開始語無倫次:“下官這就安排……回去就安排。”
“不必!”宋筠道:“石頭!你去!”
院外頭響起一聲“得令!”
石頭帶著一隊護衛,風似地跑走了。
他們可都卯足了勁兒,非得讓孫家人好看!
誰叫這些人拎不清,居然敢當眾為難世子妃!
馬知縣繼續惶恐,連垂在身側的手都微微發抖,只想快些了結此間事,回去安安穩穩做他的小知縣。
方知雨卻忽地問道:“秋嬋之事便如此,可孫霄睿傳謠宮中秘聞,又如何?”
馬知縣忽覺頭疼,這兩位真是一個比一個心細,也一個比一個計較啊。
可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心頭早有定論,於是道:“下官以為,不處理最好。”
方知雨和宋筠同時發出“哦?”的反問。
不待上頭兩位問詢,馬知縣自己就解釋起來:“宮中之事,再小的事也是天大的事。傳者有罪,可聽者也不能獨善其身。所以下官以為,倒不如——沒聽到。”
宋筠聽了,勾唇笑笑,對面前之人很是滿意。
方知雨卻恍然大悟,她只想著借孫霄睿牽出孫嬤嬤,從而抓住孫嬤嬤把柄,卻完全沒想過,若此事鬧大,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默了默,她點頭:“就按知縣說的辦。”
馬知縣長舒一口氣:“既然如此,接下來的話可就好講多了。”
他笑著抹了抹額角的汗,“據孫霄睿承認,她將秋嬋之謠散佈給孫靜芳之時,對方便講述了諸多京中逸聞,並以此攛掇她出面幫孫老夫人‘講道理’。”
的確是講了些道理,只可惜那些道理站不住腳。
方知雨冷笑一聲:“她是那種沒有好處也會出手的人?”
“自然是有好處的。”馬知縣道:“孫靜芳的意思是,她若能得名聲,就能助她夫君在州學揚眉吐氣。”
馬知縣知道世子和世子妃不瞭解孫霄睿家中情況,便解釋起來。
“孫霄睿的夫君是個秀才,目下正在氿州州學求學。因家境貧寒入了孫家的贅,為人稍顯木訥,時常被人嘲諷欺辱。”
方知雨忽而有了一瞬理解。
夫君入贅,需要立志,可夫君立不起來,孫霄睿才想透過自己掙得名聲。
但她不能理解,在口頭上擊敗她,能掙得什麼名聲?
雖說她是淮王世子妃,可整個淮南,將她這個女子放在眼中的男子又有多少?贏她的意義何在?
微不可察的一聲嘆息後,方知雨道:“世子,遊街就算了吧。”
宋筠側頭,眸中閃過不愉:“可她……”
若在以往,宋筠還會因為裝病而假做無為,可如今病已“大好”,再畏畏縮縮就說不過去!
更重要的是,心境改換之後,他想護住方知雨的所有!
方知雨自然明白宋筠的想法,握住他臂彎的手指輕輕收了收,“我不是同情,也不是心軟,就是覺得此事不宜鬧大。”
孫霄睿丟盡臉面的訊息遲早會傳到州學。
那裡頭的人少不了打聽緣由,若孫霄睿當眾講述宮中秘聞的事宣揚開,在場所有人都逃不脫干係,所謂的“沒聽到”還有何用?
方知雨的考慮不算深遠,宋筠卻一瞬懂了她的想法,於是點頭:“錢刀,去走一趟,改遊街為……杖十下!”
他還是無法容忍有人欺負她!
方知雨心裡明鏡似的,衝他笑笑。
然後,宋筠滿腦子就都只有這一抹笑了。
馬知縣更是鬆了一口氣。
這孫家族長,正是孫老夫人的長子,前些日子去湖縣辦事,大概今晚或明早能回,回來若知曉一大家子都出了事,指不定如何鬧騰。
但……都是輕責輕罰的話,勸上一勸倒能省去很多事。
世子與世子妃終會離開上善,而他還要在這裡繼續做父母官,以後無論孫家還是牛家,無論傳謠還是鬥毆……可都是他的事!
他心中正百轉千回,忽聽得上首傳來如冰山一般的問話:“還沒講完?”
“講完了講完了!”
沒講完也得講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