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胥的目光在最後一個丫鬟臉上停留很久。
以防萬一,還是道:“來人!給她洗臉!”
隨行內監不知從哪裡找來涼水,就要往黑臉丫鬟臉上潑。
“誒誒誒……別灑到我傷口上。”
不開口還好,開口就讓人想吐。
好好的小丫鬟,居然發出豺聲,一講話就“嘎嘎”的。
那小內監見她頭上纏著白布的地方還在滲血,心頭微軟,果然就沒往頭上潑,而是找了張帕子,沾了水往她臉上抹。
然後是手背,然後是後頸……依舊黑黢黢,半點都擦不乾淨。
洪胥皺眉:“你為何這般黑?”
黑麵神用髒兮兮的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漬,“鄉下人,家裡窮,幹活曬的,嘿嘿嘿……”
除此“嘎嘎”的嗓子,這丫鬟還是淮南當地口音,跟七公主半點也沾不上邊。
洪胥無奈,回頭看向屋中的世子和世子妃,走過去問道:“世子妃可否將丫鬟名錄給臣下瞧上一眼。”
“不用那麼麻煩,我這裡的人又不多。”方知雨起身,挨著一個個點名。
十三過後,她指著宋瀟渝道:“十五。”
洪胥臉頰橫肉一扯,“世子妃起名真隨意,莫非還有個十四?”
“洪總管真聰明!”她指著兩人道:“她十三歲,所以叫十三。她十五歲,所以叫十五。還有個十四,隨我去過九和縣,可惜……丟了。”
嘆息之中,洪胥不好再問。
錦衣衛也已經搜找完畢,回稟的答案是:沒有找到符合年齡的女子。
前庭的四個丫鬟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怎樣都不相符。
洪胥整個人僵住。
七公主在正月初一祭天大典的時候消失,京中暗探上稟,曾有一個年紀相仿身形相似的女子出了東城門。
陛下只聯想到一處,便是定國公府的京郊別莊,便讓錦衣衛帶了畫像去找。
結果錦衣衛沒有找到任何人影,只從周圍百姓口中得知,的確有個與畫像相似的女子上了南行官道。
陛下當然不做他想,認定七公主會到淮南找世子妃,便派了他……一個見過七公主的內監帶隊南行。
他是見過,但平日也不敢盯著主子一直瞧……其實認不太清。
這一路,他日日磋磨那張畫像,誓要第一眼瞧見七公主就認出來,但……還是沒找著!
更得罪了世子和世子妃!
餘光微微一瞥,就見世子妃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世子則走到世子妃身側,淡淡吩咐:“石頭,去核查有多少物件被損壞?”
石頭一跳而起,興高采烈去了。
洪胥瞧著石頭激動的背影,只覺那鞭子已經打在了他的背上。
他回身想要求饒,卻聽世子妃輕聲一嘆:“其實我這人見不得血腥。”
面帶苦澀,嬌聲細語,哪有半分環環相扣設局之時的凌冽!
世子卻很快接了她的話茬:“要不讓別人代勞,意思意思。全了你的臉面,也給洪總管留些體面?”
洪胥忙深深下拜。
等了很久,才聽見世子妃輕飄飄一句:“行吧。”
洪胥瞬間舒了一口氣,連聲謝恩。
可再一瞬後,他才發覺自己好像會錯了意。
世子居然叫來了護衛,讓他們將自己綁起來,鞭笞二十下!
還是懲戒犯人的鞭子!
“世子!世子妃!”洪胥驚叫不休:“不是該用陛下御賜的打馬鞭嗎!”
宋筠側眸,餘光微瞥,“那是陛下賜給世子妃的,如今旁人代世子妃責打,怎能隨意請來用?”
“……”洪胥:“唉喲!”
一鞭之後,停頓良久,再是下一鞭!
還有專人盯著一炷香,非得掐著間隔再下手!
這是留面子?分明是秋後算賬!
可他理虧,也不好辯駁,更不敢搬出皇帝……畢竟一開始就是託了貴妃問話,假情假意想引對方入套。
一下又一下,二十下鞭笞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打完。
洪胥求了情,也喊了救命。
但錦衣衛並沒有護衛他的責任,也都知道這世子府裡的兩位不好惹,只在外頭聽動靜。
淮王和欽差得到訊息趕來的時候,洪胥已經被磨得沒了半分脾氣,“哎喲哎喲”叫喚著,被扶了出去。
欽差沒有進入主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