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胥不敢相信地反反覆覆看了好幾次,錦衣衛校尉只歪頭瞄了一眼。
淮王在一旁道:“錦衣衛腳程快,你們自己尋去問,可以順帶問一問她原來的名字,以及為何改名。”
校尉心頭有疑,不敢怠慢,對旁邊兩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拿著賣身死契轉頭就走。
校尉本人則賠上笑臉:“請淮王、王妃多多包容。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敢不嚴謹。”
宋瀟渝一直垂頭在側,心頭如鼓如雷,半刻也不曾停息。
洪胥讓人取來畫像對比,一會兒覺得眉眼極其相似,一會兒又覺得鼻尖大小不一……
王妃一直牽著宋瀟渝的手腕,雖然沒跟她講一句話,卻讓她有勇氣一直站在原處,接受審視。
就這樣站了兩刻的功夫,去調查的錦衣衛回來了。
那家人就在不遠處,因家中兒子太多,才將女兒送進王府簽了死契,問詢之下,一切屬實。
為免被騙,他們還問了附近鄰居,也都知道那家有個女兒年節時得了賞,改名十五,回去炫耀過。
校尉將賣身契雙手奉還,龔嬤嬤接回去,又問:“可還需要別的?”
校尉連聲致歉。
“不可能!”洪胥不想接受這個結局。
他必須認定七公主就是眼前人,才能回去交差,才能報復淮王世子的鞭笞之仇!
“你們一定造假!待我回京稟報聖上,治你們欺君之罪!”
方知雨輕輕鬆開王妃的手,拎起裙襬跳過去,抬腳就踢。
“給你臉了是不是!”
“我淮王府上下守著禮給你三分好臉色,你當真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仗著皇帝陛下寵信在外頤指氣使?”
她才踢了幾腳,整個人突然被環抱。
熟悉的氣息從身後傳來,她知道是宋筠,卻不解為何要阻止。
氣呼呼回頭,就見宋筠朝她遞來一根打馬鞭,正是皇帝御賜的那個。
心下大喜,她接在手中,一拋一甩,就朝洪胥身上抽去。
洪胥前幾日剛捱了打,這會兒傷沒好全,躲閃不及,被追著捱了十數下,呼天搶地到處亂竄。
淮王護著王妃退到晴風閣階梯上,瞧著方知雨的模樣,神色各異。
淮王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嘴張大了就合不攏。
王妃卻欣賞她的恣意灑脫,眼中存著羨慕。
宋瀟渝也想去添一拳加一腳,可卻拎得清當下的情況,忍住沒動。
方知雨打得累了,轉頭看向錦衣衛:“各位,依照陛下口諭,我可以打他的吧?”
眾錦衣衛面面相覷:打都打了……
於是悄悄點頭。
方知雨收起打馬鞭,“也罷。我再打也不能將你打死。但你回了宮……哼哼。”
洪胥聽聞此言,詫異非常,抱著頭回看過來。
他哪裡見過這樣的女子!
宮中主子責罰人,都是讓下人動手,誰會親自追著他到處跑。
誰威脅人的時候,會將話講得模稜兩可?
方知雨見他疑惑,笑了笑,“我突然善心大發,就將你的死訊提前告知吧。”
“不論七公主因何離開京城,你又因何判定她可能在世子府……既然陛下沒有昭告天下,就代表此事不能公開。而你今日這一番鬧……”
洪胥臉色大變,雙腿一軟跪坐在地。
出發之前,皇帝故意讓他借賞賜之名,又特意讓貴妃假託三問……都是為了遮掩!
一路向南,沿途搜尋,也是秘密進行。
初至那日,雖然在世子府裡鬧得倉惶,但也沒傳出去!
可他怎麼……捱了幾鞭子,記了仇就亂了心,忘記了這是皇家秘密!
洪胥嚇得魂飛魄散,被錦衣衛拖拽離開。
校尉再次向淮王致歉,最後誇讚了世子武力,這才繼續啟程。
眾人退去,一切凌亂消散,宋瀟渝被領進晴風閣,還沒走幾步,就忽的軟了膝蓋,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一邊哭一邊喊:“對不起!我錯了!我太笨太傻了!”
“小聲些!”方知雨一把捂住她嘴,“叫人聽了去,那狗東西又要殺個回馬槍。”
宋筠:繼“小癲子”、“小壞東西”之後,又多了個“狗東西”?
宋瀟渝眼珠轉了轉,不明所以:“啊?”
宋筠從後頭走過來,“世子府裡的眼線發動了。”